98 第 98 章
◎為什麼非她不可◎
王五祀,驃騎將軍蕭何大破南蠻回京受賞,升遷的訊息傳遍京城,所有人都忘了這位之前是被陛下罰去受罪的摒棄之臣,此刻回京風光無兩,羨煞旁人。
更有一波接一波的提親者上門自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回京受封的蕭將軍,第一件所求之事竟然是迎娶王家散婦王梓熙。
兩年前,為保侍郎徐承之,王家應下婚約倉促成禮,從牢中放出來的徐大人銷形立骨,站都站不住,硬是被兩家扶著勉強的拜了堂。
自那以後至陛下回京,兩人相敬如賓舉止有節,直到蕭將軍全軍大勝的訊息傳回京城,徐侍郎寫了封放妻書,將王梓熙放回了孃家。
如今蕭將軍攜戰功而歸,迎娶王氏可算得上一段情深不渝的傳世佳話,只不過此刻,所求之事還沒得到應許,蕭何早有準備卻也沒料到陛下會想這麼久。
南書房滿室薰香,琳琅環翠,西洋鐘噠噠的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跪在地上的蕭何仍沒從唰唰的題字聲中聽見喚他起來的聲音。
陛下似乎是生氣了,但是因何起的怒火呢?
他跪在地上琢磨了一圈卻也還是想不通為什麼,總不能是因為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叫旁人如意吧?
“蕭將軍。”
出乎意料的,陛下忽而喚他,蕭何連忙又叩了一個頭,“臣在!”
長案對面的陛下撂了筆,把畫滿硃批的奏章放在一旁,終於掀起眼簾來,望向錦毯中間跪著的武將。
他隨意的向右後方歪倒,兩指點著額角,忽明忽晦的問。
“早前不是跟朕說,蕭將軍一輩子不娶妻,不生子,一心為國盡忠,誓要鞠躬盡瘁而死嗎?”
蕭何滿腦袋的冷汗,不斷嘀咕著“這是這是……”
“在諒州立了功,念起來自己還是不想獨活,又想要賢妻美眷形影相隨了是嗎?”
“在灤河上,你可不是這般告訴朕的!你說女子多無情,其心如虎狼,言道當局者謎,叫朕避之慎之離她遠些。今而,自己卻想迎娶佳人,終成眷屬了?”
皇帝踏著金龍走下地臺,一步一步踩在蕭何心上似的,同他心裡的鼓聲融合在一起。
“臣真心仰慕王姑娘,這些年來心如磐石毫無轉移,如今她已然歸家,蕭何只想能與梓熙共度餘生,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哦?”
一年半的時間不見,沒想到歸來見到的陛下越來越陰晴不定,本以為滅了翊王黨羽後,偏執的症狀能有所減輕,哪想時至今日,那陰邪到從骨子裡透出的懷疑警惕,好似毒蛇纏身,甚至連他也不能倖免。
“王家那位姑娘,難道與天下女子有什麼不同嗎?況且她是休棄之人,配不上你如今的身份,朕再從世家貴女中挑一個給你,身份地位必全了臉面,容貌出眾亦不輸王氏。”
“陛下!”蕭何焦急的忘了規矩,立直身體向他躬身。
“陛下,我只想要梓熙!”
久久的沉默之後,蕭何聽見他問。
“為什麼偏要王梓熙?為什麼非她不可?”
陛下的疑問好似攏了層紗似的,從遠處幽幽傳來,似是問他,又不像是問他。
而他也有些難以回答,為什麼非她不可呢?自然是因為心悅湘君,渴求不急,輾轉反側,長夜難明。
這話由他一個將軍說出來有些臊人,可他確實別無他念只想要梓熙。這些年來,送去諒山的信件累積如山,在他每一個疲憊至極的夜晚,只有她的信能帶來些許安慰。
她從不吐露半分情愫,只是向他耗費四五張信紙寫清京城變動,有時大半是無用的舊聞,但是仍舊一封接一封,生怕他離京太久,看不清朝中局勢,重回朝野勢單力薄。
而他再遲鈍、再憨直也清楚她的用心良苦,誰會為了一個遠在天邊,不知道何時回來的故人洋洋灑灑寫上三千照會。
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潛藏著的,無法言說的情意,不用提筆也能看清。
蕭何思及她的面容,從惶恐中生出了勇氣,抬起頭直視皇帝,目光如炬不動分毫。
“梓熙同其他女子不一樣!她情深義重,赤誠待我,臣不能辜負她!哪怕陛下不應,我也是要上門提親的。”
倚在案邊的黃袍忽而晃動了一下,緊接著是聲辨不清含義的嗤笑。
“情深義重……”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嚼著,垂頭下細密的眼睫蓋住瞳色,好似費勁力氣逼自己不要想起他人。
但每一次眨眼更深的加重那種焦慮,他聽著室內咔噠咔噠的鐘搖,耳畔全都是她決絕無情的聲音,明明找了頂級香師調香,可那味道就是與她身上的香氣差的老遠。
失去的記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複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