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弘吉剌氏族人,我本名是洪吉塔娜。”
未料到在宮裡能遇到弘吉剌氏,吉雅驚異連連向後退差點被屋裡的椅子絆倒,在慌忙中扶了一手,手掌觸到滿是灰塵的冰涼木板才喚回些理智。
弘吉剌氏曾是漠北大族,因不服新朝厲行歸並與洛梁新朝大戰了一年左右,縱是這麼個厲害的角色亦是沒有扛得住新朝洪流,大敗之後整個弘吉剌氏如同被撕裂一般,整個部族去的去散的散再不剩一點殘影。甚至新朝歸並其族之後,連姓名也不許再留,他們所有族人都改了漢人名姓,就如眼前的白慕枝一樣,徹徹底底成了個漢人。
驚訝之餘,吉雅還是抓住重點,“你說你是弘吉剌氏,但是舊部已經沒有了,你們族人應該都在漠北才對,你是怎麼進宮的?”
白慕枝晃著腦袋哀聲連連,“我族在岑氏舊朝時本是漠北最大的一部,大可汗打下的萬裡江山有我等佔去十之有七,可是新朝來犯,我等終不敵新朝兵強馬壯,堪堪戰了一年還是敗下陣來!”
“新朝好不講道理,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他新朝欲擴大版圖才來犯我們草原疆土,吉雅,你難道不恨嗎?他可是硬搶了我們的土地,佔了地去還要我們去做他的子民!”
吉雅啞然無聲,自己當真沒法與她共情,早前時候她弘吉剌氏也不是什麼好領袖,正如她自己所言,她們一脈佔的領土遠要比其他五十部加起來還要多,這樣的人要她來同情失去疆土倒真是有些叫人為難。
歸並新朝的過程的確痛苦,她自己舊部也曾失去許多勇士。但這天下向來都是爭來鬥去的不曾停歇,若不是新朝崛起,她們兩個的部族之間也有場惡戰還沒有清算。況且舊朝也並不像她描述的那樣同她們相安無事,舊朝人才凋敝國君昏庸,命他們邊疆小部交的奉銀一年比一年多,若是不交或是少交便要派人來搜刮,這樣的舊朝倒叫她美化的全無惡處。
吉雅心裡暗暗存了些不適,對白慕枝這人也重新審視起來,眼瞧著她焦急不已,吉雅決定還是先壓下這些,先問是什麼事的好。
“慕枝,不用說這些,咱們現在已經歸並新朝再說這些並無意義,還是先說你的事好。”
未料到她是這個態度,但白慕枝轉變的很快,迅速積了兩池淚水霖霖落雨。
“是我弟弟的事!我早前在戰亂中與他分開,自己本來想著回去草原等他,但機緣巧合的被新朝抓了來做宮人,直到現在都沒能出去。前幾天,我才從別人那裡終於打探到弟弟的訊息,原來他在戰敗後去了布兒赤金部,在那裡直捱到新皇登基才敢放出訊息來,可我一個宮人怎麼聯絡到他?怎麼告訴他我在這裡?”
說著又要跪倒,“吉雅,你不一樣!你能在前邊獻藝,你能幫我聯絡到人!”
吉雅連連後退,連人也不扶了慌忙的退至門邊。
“慕枝,若是旁的事我盡我所能,但這事我怎麼可能幫的了你?我就算在前邊也是跳舞,不可能在皇帝百官的注視下聯絡你要找的人。你不明白……我們舞者雖在前,但不過是供人賞樂的玩意,哪裡有權利能私自見人?”
白慕枝見她退的快,幹脆兩隻手撲過去直將人抱著,哀聲連連哭得好不悲切。
“吉雅!我也是再沒有一點辦法才求了你,你好歹比我強些!你也知道新朝殘忍,凡是入了宮的哪裡可能再出去?你就幫我這一次!只要聯絡上布兒赤金部首領,他一定能將訊息帶出給我阿弟!求你……吉雅幫我這一次!”
“吉雅!我在這裡過得生不如死,你不知道這些漢人有多可怕,他們不知怎的得知了我的身份,一個兩個全都欺負我,我真是活不下去了才來找你!你若是不救我,我怕是沒兩天就要投湖自盡了。”
被人抱著腿,她是掙也掙不脫,跑也跑不掉,只好蹲下身來先將人扶起。
“好好!我想想辦法!慕枝,我不能說我真的能辦到這事,但是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幫你!你現在先好好的回去,宮裡不比咱們家,要是叫人聽到了咱們漠北舊部私下裡見面的事,不知要給咱們扣上多大頂帽子。”
新朝本就忌憚舊部之人之間私下裡聯絡,凡是舊事一律不準再提,她們兩個一個是博爾齊吉特氏,一個是弘吉剌氏,萬一叫人聽到兩人的身份,怕是立刻就會被上報檢舉。
聞此,白慕枝總算才安靜下來,吉雅拉著她將她扶起來,心神不寧的思量今天上臺該怎麼和布兒赤金的首領聯絡上,這邊凝神考量著他事,絲毫未瞧見站在身側的白慕枝已經收了聲,正定定的盯著她好似監視一般。
“馬上就要登臺,今夜便是陛下宴請五十部首領的日子,我登臺時候不長,只有三兩支舞的時間,總之我會盡我所能嘗試,若是今晚不行,恐怕還是得從長計議。”
聽她如此說,白慕枝竟還扯出了一絲苦笑,全不複剛才要死要活的樣子。
“既是這樣那也無可奈何,只是吉雅,在這宮裡我實在再待不下去,你若是幫我早一日脫離苦海,我就是死也要念著你的大恩!”
吉雅慌忙擺手,叫她莫要再說什麼死字。
【作者有話說】
抃風舞潤:如燕在風中飛翔,象商羊在雨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