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雅猶豫了一下,略扯出個僵硬的笑來。
“少主身份與我大不相同,吉雅如今的身份是梨園舞姬,還是不便直呼少主名姓。”
他輕笑了聲,盯著她的眼神愈發深邃幽深,逼得吉雅更不敢抬頭,好像與他對視,便就會陷入到他眸色中去。
“吉雅……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人的。”
他靜靜地吐出話來,無視她的默言後退一步又向她行了個大禮,而後居然笑意舒開的提簾而去。
這人怎麼這樣,來也突然去也著急,吉雅還沒反應過來,人便走了,好似拒絕她提出異議。
又留下她一個在屋裡,人全走了帶著的暖氣也隨人跑了去,此刻整個偏殿除了能聽到些前邊的歡聲笑語便是外頭呼呼的風聲。
遺世而獨立,吉雅裹了件鬥篷把自己蜷在一處等待陛下從宴席上下來,然而人還沒等到睏意卻先一步籠罩於全身,吉雅迷迷糊糊困得糊塗,在椅子上抱著膝就要跌到夢境裡去。
一盞燈卻於眼前晃悠,直晃得她煩躁不已,吉雅努力睜開眼,只見一位宮人正提燈來照瞧著她的臉。
“姑娘是烏蘭吉雅嗎?”
吉雅霎時清醒過來慌忙站起身道:“正是!陛下找我?”
宮人卻信步搖搖頭,提著燈走在前頭為她翻起門簾。
“見陛下前,姑娘還是卸了妝淨淨身吧!上臺跳了好些場,現在不覺得身上膩人嗎?”
被她這樣一說,吉雅後知後覺自己考慮欠妥,忙接住她給的便利罩著鬥篷走出門去,但是兩人在外面走了一會兒,反而遠離了剛等著的太和殿,吉雅忙問。
“這是要去哪裡?這樣遠恐怕陛下傳召不方便過去。”
前面提燈的宮人卻淡淡回應,“都是陛下安排的,姑娘盡管放心,等下姑娘在這邊沐浴完畢等著陛下就是,陛下得些時候才能散席,怕姑娘等得太久才安排了這邊的宮殿。”
原來是他安排的。
吉雅聽這句也就放下心,任由宮人提著燈將自己引到一處偏僻的小門。進去院門,門內空間豁然開朗,盆景山石一應俱全,但是沒等她瞧上一瞧,宮人已經指路叫她往另一邊的殿內過去。
掀開門簾,屋內熱氣繚繞水汽蒸騰,她繞過正中一扇烏木漆面屏風,見到其後正蒸騰熱氣的浴盆裡湧出的水汽迎面。她此刻正需要沐浴,回身去問剛才的宮人,卻在滾滾熱浪裡根本瞧不見人,顯然是已經退下叫她自用。
未料到是這麼這個沐浴法,吉雅許久不曾在熱水中泡上一會兒,此刻脫下衣服沒入水中竟然升起來一股幸福溫暖之意。這房間裡燃著地龍,就算是寒冬臘月也絲毫不覺冰冷,吉雅在這熱氣中越洗越困,趴在木桶上揪著一盤花瓣邊數邊犯迷糊。
他倒是體恤她,不僅沒叫她凍在偏殿裡等他,還送了熱水給她沐浴,這樣看來應該也不是要責難她的樣子。
許是冬日裡泡到了熱水叫人意志渙散,吉雅在水汽中愈發迷糊,連待會要見人的兇險也不曾退卻她分毫倦意。
她就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外邊門開,有人進來也沒將她喚醒。
人已經繞過屏風走近,吉雅還趴在浴桶邊上睡得昏沉,她大概不知道從剛剛開始這屋裡出現了另一個人,正好整以暇光明正大的欣賞春色。
水汽蒸騰的迷了眼,分不清在其中的到底是人還是妖,斜靠著浴桶,大片脊背落在眼前, 收成一道漂亮驚人的弧線隱沒在花瓣鋪展的水下,兩側清瘦的肩胛骨如同振翅的蝴蝶隨著她一呼一吸間顫動。
從肩向下,柔美的弧度接在腰間,雲團一般的發髻攏在後頸,卻有一縷沾了水黏在光裸的白皙脊背上,形狀像是一條悠閑的蛇正遊弋在她身上。
霧氣愈發彌漫,叫人置身美夢之中,他自以為自己千杯不醉,此刻卻輕而易舉叫她的一個背影迷得心醉。
大概是來人帶來的冷氣激了一下,吉雅以為是剛才的宮人來喚她,還沒徹底清醒貓一樣哼唧了聲。
“我這就出去,陛下來了嗎?”
來人順著她的脊背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伸手將那絲濕發挑在指尖才道。
“來了,等你等得太久,誰知道你在這裡睡著了。”
沉吟的男聲低沉而出,在不大的房間來迴游蕩,吉雅頓時被他驚得清醒過來轉頭望去,只見身著黃袍的男人在霧氣中沾了些潮濕柔軟,但身上的氣勢幽幽,眼中如同摻了一襲涼月好似要把她拆吃入腹的樣子。
吉雅臉色白了又白,立馬躲入水下。
“陛下,你怎麼來了這裡?”
被水漬濕過粘連的發絲在水面上開出一張網來,但水下藏著的絲毫不覺自己姿容惑人,一雙鹿眼帶著濕意向他瞧過來。
他氣定神閑的拄在浴桶旁看她如今姿容,一手輕慢的撩起水波好像撩撥於她的心上。
“朕不是說了,等得太久等不及了。”
語調越來越慢,眼瞧著環抱著自己倚在浴桶一邊的美人猶如海底鮫女,更像是燦於水面荷臺的一隻蓮苞妖精,只遠遠觀著就覺賞心悅目。本就是他在意的姑娘,如今瞧她這樣橫陳於掌心,他剛飲下的酒彷彿燒成了烈火,在胸膛裡炙灼成一片,快要將他整個人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