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還不肯認命,便是趴在地上,還是用顫顫不停地雙手向前施力,似是偏執的要將自己的半隻腳扯斷,從他造下的恐怖夢魘中逃離。
扣著木板的指尖不斷泛白,她毫無用處的掙紮徒勞無功,聽著身後踏在廊下的腳步聲,吉雅忽然回憶起他冒雨尋她的那個夜晚,那時她也曾沒話找話的問過,若是她被山林裡的野狼吃了,他會怎麼辦。
仰躺在她膝頭的男子眼也未睜,淡然從容的說,他說會將野狼帶在身邊,要這孽畜終生不得自由。
那時的她天真純善,還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讖言一朝應驗,她變作了狼犬被他栓在腳下,如今便是連人也做不得了。
身後匆匆而來,想要將人扶起的腳步忽而停歇。
吉雅若有所察的抬起頭,只見不遠處的方門敞開了一扇,而門對面站著的那人,渾身被暖陽籠罩在金黃璀璨的麥色裡,朝著她的方向觀望著,不動如山更無甚表情。
她被接連的打擊攪得心神混亂,忽而喪失了 作為人應有的尊嚴,竟還支起身子向他伸手。
“幫幫我!我好痛!”
剛才鬧到滿頭大汗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此刻見到了他,酸澀居然在瞬間充斥眼眶,她忽而很想告訴他自己的遭遇,很想向他懇求一點安慰。
悽悽切切的哀求聲中,總算換得對面立於門後的涼薄身影屈尊而來。
可就在她以為他至少會扶她起身,眼前的麒麟靴卻停在離她三分遠的地方,他未帶任何情緒的聲音落於肩頭,好似片涼雨砸在她頭上。
“這次回來,又帶著什麼目的?”
吉雅好不容易抬起腦袋,清淚淌了滿臉看上去好不狼狽,他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繼而蹲下身來抹了抹她哭花的粉面。
“哭什麼?難道不是你自己求來的?”
吉雅慌忙攥住他的手,一邊搖頭一邊哀求。
“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鎖著我,我害怕!”
然而聽她此言的人卻驀然抽回手,半點也無剛才的憐惜,盯著她通紅的雙眼好似誘哄,但更像是逼供。
“你去了哪裡?去見了誰?”
吉雅白著臉,忽而回答不上來。
而她這猶豫的一瞬間,便叫他眸中灰了神采,人也站起來,似是不再給她機會。
她忙牽住他的衣擺,懇求著攀上他的腿,“我不能說!他們拿我父親的性命要挾,我若是說了,父親性命危在旦夕!”
他俯視著她哭求的悽慘神態,卻並沒分出半點動容,神色漠然的說。
“是嗎?既然如此,想必不相幹的人在你眼前也不能換得一分真相了!”
他說著,身後半敞的方門突然開啟另一扇,那面站著的月白身影佝僂著背,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發髻散亂的半披在臉上,雙手交疊於身後,被麻繩一圈又一圈綁的嚴嚴實實。
見自家主子抬手,兩名暗衛將人一腳踢倒在地上。
直到人狼狽的跪伏在地上,才叫吉雅看清,那張血肉模糊的青面明明是前不久還隱在莊子裡的達日阿赤。
見她愣住,祈令夷忽而回身將跌在地上的人拎著亂發拽起,手腕微轉,閃著寒光的匕首從腰間拔出,直直刺向達日阿赤遍染血汙的脖頸。
“住手!”吉雅跪在地上,拼盡全力也無法靠近分毫,只得在原地顫抖著祈求。
“不要殺他!跟他無關的事!陛下,求你!莫要傷害無辜之人。”
將要下殺手的動作忽然一滯,本還強裝出鎮定自若的表象忽而四分五裂,他扭過頭,陰惻惻的拎著匕首站起。
“和他無關?既然與他不相幹,為什麼早該歸鄉的人此刻還在這裡?為什麼聽說你回來,會不顧己身親自出來打探你的訊息?”
他一邊說,清毅的玉面好似漸漸扭曲。想到她如此冒著風險也要和他見面,心好似被洞穿一般呼呼的被冷風侵襲。
幾次三番,為了同一個男人……
祈令夷忽而覺得,便是在她面前宰了他也還不夠解氣,是不是要將他皮肉一寸寸的割下來,才能撫慰心頭這近乎燎原肆虐的怒意。
他強忍著不快,將人提著拎到她面前,也不管自己袍子上沾了多少猩紅,順勢蹲下身來捏著她的下巴迫她抬起頭來。
“不說可以!我就當你出去是為了見他,哄騙你偷盜金令的死罪自然也落在他身上。”
“不行……不行!”吉雅不顧散亂的發絲黏在臉上,慌亂的想要拽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