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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 第 61 章

吉雅在此園中,感受到了他給的別樣的懲罰,便是開口也只有自己的迴音應她。

但其實除了腳上鎖鏈偶有不便,這天也並無什麼要緊,習慣了他給圈禁的方寸之地,活下去反而是相當簡單的事情。

有飯可吃,有地可睡,還有兩個僕從隨時聽候差遣,捨去自己獨立的意志,這樣的生活反倒輕松許多。

察覺自己有此等感觸,她忽而覺得人對壞事的適應能力強的可怕,這才幾天功夫就已經將她馴的服服帖帖。

然而最開始的抵觸消失,她這些天想得最多的依舊是他,想他在哪裡,想事情解決的怎麼樣,想他有沒有受傷。

那日,自己在人命關天的情形下無法眼睜睜看著達日阿赤被殺,糾結之中還是將罪魁禍首的名字供了出去,祈令夷不會放過翊王,而翊王眼看大勢已去更不會放過父親。

眼見還沒有任何訊息傳來,想必翊王那邊還不知道她已經洩密,此刻再不救父親,怕是真的會有差池。

吉雅一人空坐於庭院中石桌前,牆邊爬著一樹紛繁茂密的辛夷,此刻越過院牆,向內撒下大朵大朵的整顆豔蕊花蕾。

有幾顆隨風掉在了她懷裡,可她心裡有事仍未有察覺,怔怔的直視著眼前方門,好像在等誰推門出現。

見她如此,兩名侍女互相打著手語,不便靠近打擾,也就將人留在了原地,兩人兀自去忙其他事。

可在她們身影消失在門後的剎那,靜坐於桌前失神的姑娘突然將自己懷中的紫玉蘭翻開,在層層疊疊交掩的花萼裡,一支細小的箋紙混卷其中。

拆開來看,一行小字明撰:上諭,月末行事,毋得稽遲。三日前查抄舊邸,十之有七被擒。上命即刻行動,遲則生變。

她不敢有耽擱,將頭頂發釵褪下來一支,刺穿手掌,沾著血在箋紙上寫下:阿赤被擒,他已知悉翊王謀逆,父親危險,煩請相護。

寫完這些,將箋紙同樣插於紫玉蘭根部,向著牆外拋了出去。

不多時,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雀啼聲,渺渺蒼蒼,哀轉久絕,吉雅聞此這才鬆了一口氣。

牆外的少年一定是用盡力氣才找到她在哪裡,當日被送回皇城,他雖在半途下車,但洪吉隆是個聰明的孩子,細細思量下,並不相信自家姐姐被害是皇帝默許,因此才能被她兩三語勸動。

當日他下了車,一路暗暗跟隨,想必也還是被他們掩去了蹤跡,直到現在才找到她。

吉雅想著剛才看到的訊息,祈令夷果真動作飛快,自己便是去過也還是不能說清,他居然才三天時間已經找到了他們藏身何處。

但就算蘇和巴東的老窩被搗毀,漠北的存在不過是他翊王謀逆的擋箭牌,只要他們五十部藉著名頭起事,再加上她這個舊部公主以身行刺,蒙古不服管教,為報當年滅族之仇殺害皇帝,便是他翊王調兵平亂,最名正言順的理由。

但他應該不曾料想,達日阿赤因心繫於她孤身被俘,蘇和巴東手底下的勇士也大都是聽從他的命令而來,現在老巢被端,他蘇和巴東能不能籠絡住剩下的那些人還難說。

翊王見此情形,定然是亂了陣腳,所以才逼她現在行動。

時日已經無多,若是洪吉隆再救不出父親,被逼無奈之下她只能下毒。

吉雅連著跪了幾夜,夜夜跪到天明,求遍了天上的神仙,向他們苦求兩全之法。她寧可舍下自己以身替之,只願這兩個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能夠平安的活下去。

許是上天憐愛,見她如此真摯悽切,竟然真的給了她警示。

吉雅毫無猶豫的砸碎了一支碧玉鐺,當日晨起時就吩咐下去備好一席酒菜,靜待他歸來。

暮色垂光,落日熔金,多日不曾見到的身影從那扇方門後僕僕而來,帶著晚間消不去的夜露,沾濕了整片灰羽外氅。

他似是未料到會在廊下看到她苦等的立影,見她擋在路中間,生生的躦住腳步,腳邊袍子隨著他動作猛的一晃,像是塊張開的大網,快要將她吞入到夜色裡去。

“生病了?”

他因此而來,因她長久不睡,日夜跪在院中的怪異舉動推測,她應是想見他一面,但他裝作看不破,縱使已經到了面前,也只問她是不是病了。

吉雅聞言,將笑未笑的皺了下眉,她也想生場大病誘他前來,只可惜自上次病癒,不知是不是大夫醫術高超,她這身子強健的很,怎麼折騰也不來病。

幸好他懂她要幹什麼,不至於叫她再接著折騰下去。

吉雅接住他給的藉口,捂著心口咳了兩下。

對面身形靜了半刻,果真抬腳走近,胳膊也舉了起來似是要探一探她額頭暖熱。

一步兩步,終於走入到了鎖鏈的範圍內,吉雅好久沒有這樣心潮澎湃,沖上去猛地抱住了他,直將人撞得後退半步。

銀鏈嘩嘩作響,連帶著胸膛裡近乎窒息的狂跳交相呼應,快要讓她對此刻生出眷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