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念著:“我想要與你相守,想要與你終老白頭。你腹中的孩子就是我們的孩子,我會盡力做好你的夫君,孩子的父親,同草原上的其他人一樣,給你們安穩平靜的生活。”
吉雅錯愕不已,她無法置信那個胸中只懷著天下的男人,肯放下一切降落到她貧瘠的一畝三分地裡。
“你……你現在這樣說!可你要是想起來……”
“我不會想起來!”他言之鑿鑿,好似賭下什麼咒誓似的,“我亦不願再想起來。”
“從今往後,我就是四郎,草原上阿雅姑娘的夫婿。”
吉雅咬著唇,拼命抑制顫抖的眼睫扇下淚意,但滾滾熱流已然跌在手背上,被他輕巧的伸手拂去。
“不要哭,孕期流淚,孩子也會是個小哭包!”
他想逗她笑,但吉雅此刻真的分不出一點心思去聽他調笑逗弄,她攥著他的手,淚意崩決,像是在他掌心下了場溫雨。
很多時候他都曾懷疑自己,是不是隻為其色不為其人。
但正如眼下這個不常見的某些時候,她的淋淋細雨柔弱無力,卻強硬的在他心口上撕裂了一道蜿蜒傷口,她嬌弱著嗚嚥著,將那些淚滴澆打在最痛處,每一下都叫他疼得緊縮。
然而也只有這些時候,他才深刻的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因為即便痛楚撕心裂肺,他亦深感甘之如飴。
“阿雅阿雅,瞧瞧我吧!”他低頭靠在她隆起的脊背上,似是懇求的將她供奉起來,念著獨屬於她一人的經咒,不斷重複,喚她回頭。
“你看看我吧……”
吉雅終於從自我厭棄中蘇醒,她微微抬頭,在他張開的手掌中觸到小小的一汪清湖,正如眼前他形容的那片碧水,帶著溫暖,帶著情意,叫她如何還能堅持下去。
“四郎,我們回去吧!大夥還要支起氈房,晚了可能忙不完。”
祈令夷盯著她無神的雙瞳看了好久,固執的等著她還有沒有下一句話要跟他說,然而沒有,她說完回過頭,留給他一截蝴蝶蘭似的纖細下巴,無情的直教人快要發瘋。
退回去嗎?退回到原有的位置上,只遙遙的望著她,在身後守著她也行?
他早早有了兩個準備,卻料不到第二個結果會叫他這麼難以接受,胸膛裡酸脹的霧氣充斥四肢百骸,叫他連抬手拉動韁繩都覺得困難。
他心裡有種想要把一切撥正的扭曲想法,想把她拉下馬,扯開衣襟,用盡手段逼她承認她離不開他。
甚至將她擄走,尋到一個沒有任何人的地方,要她無論多害怕多惶恐,都只能依附於自己。
念頭升起的同時,他起了一身冷汗,冥冥之中似有阻攔,告訴他此舉必然不會叫他得到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人,他偏執得很,看不上心口不一,施捨來的情意。
雙腿微微夾動,聽聞主人示意的馬兒寮步抬腿,慢悠悠的往前方走去,他沒看到自己的主人已經失了神,連方向也莫辨,全然聽憑它自己的喜好該往哪裡去。
馬蹄噠噠作響,他一言不發。
場面有些猝不及防的冰冷下去,直教還想晾他一晾的女子搓了搓兩臂,受不了他這般直白的表露心緒。
“冷?”語調都降下去半寸音階,他松開一手,似是要解落外衫披在她身上。
然而吉雅歪過頭,囁嚅著唇,悄悄的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