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世淵好久沒吃過,捏起一片放在嘴裡,是久違的甜蜜。
他唇角彎起,眼睛像一對月牙。
纓徽將茶水遞給他。
這種糕餅太甜,用清茶最好解膩。
“姨母說生孩子時要孃家人在,做主書信一封送去西京,請我的阿耶阿孃和姐妹們來看我。但我覺得這不過是個藉口,都是崇潤的主意。他惦記著我們祖上傳下來的兵符。”
纓徽嘰嘰喳喳說著瑣事:“崇潤還是不瞭解我阿耶,他那樣的人,手裡但凡有一樣值錢的東西,都要拿出來換利益的。真有兵符,怎麼可能放在手裡這麼久,一點風聲都不露。”
謝世淵擦了擦嘴角糕餅的殘屑,寵溺地看著她,“這都是他們的事,與你無關。不要過於憂心。”
纓徽仰面看他,目光澄淨,像從前那個無憂慮的小姑娘。
可是藏在袖中的手指絞纏,壓抑著無邊的痛。
她故作不經意:“誰知道呢,或者祖父根本就沒給阿耶,或者代代相傳,藏忘了地方也未可知。”
“對了阿兄,你的兵符藏好了嗎?不會被人找到吧?”
謝世淵飲了半甌茶,沖她微笑:“放心吧,這麼要緊的東西,我不會丟的。”
“那是在哪裡呀?現如今哪還有什麼穩妥的地方。”
謝世淵靜靜看了一陣纓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在這裡。阿耶從小教我,大丈夫應胸懷天下,悲憫蒼生。絕不可因一己私慾而罔顧社稷安危。我謝氏頂天立地,清清白白,將來丹青史冊自有分明。”
他比纓徽高尚許多。
在遭遇了苦痛後,仍願悲憫蒼生。
是呀,若非他善良、高尚,如何能在當初毫不猶豫地從風月之地解救下纓徽。
纓徽可以為了讓阿兄活著而毀掉兩人的關系,但不能去毀掉那個清清白白的謝將軍。
如果謝氏貪生,阿耶阿孃和燕燕怎麼會死。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褻瀆他們。
纓徽短暫合眸,將淚水壓回去,強擠出微笑:“阿兄說得對,我明白了。”
她不再提兵符的事。
與謝世淵閑話幾句,給他留了山參補身,才離去。
謝世淵出來送她。
燦爛餘暉照遍大地,將他的影子拉得頎長。
纓徽走出很遠再回頭看時,阿兄仍舊在那裡,目送她離去。
他什麼都知道,卻又那麼心軟。
為什麼這世間總是好人罹難,奸雄逍遙呢。
是非顛倒,黑白混淆。
她轉過彎,知道阿兄看不見她了,終於支撐不住。
趔趄著撲上馬車,跪在李崇潤的身邊。
抓著他的袍裾,聲淚俱下地哀求:“七郎,我們家也有兵符,我去幫你把我阿耶騙過來,他是個沒出息的,你嚴刑拷打,他肯定會交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