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緩慢地吸氣又呼氣,又緩慢地側首。
她不說話,只是望著他,眼底猩紅,淚珠一顆接一顆地掉。
洛長安望著她含淚的雙眼。
燈火與月光都落在那雙蒼白的眉眼上,她的淚落下來,宛若延燒不盡的火,將他的心口燎得生疼。
他有些後悔。
燈盞倏忽熄滅。
也是這一瞬,洛長安抬手,幾乎難以控制地撫上她的臉頰。
他的掌心接住那一抹未消的濕潤,指尖流連過她的眉眼,觸到她沾著淚的睫羽。
他輕撫她咬在齒間的唇瓣,指尖染上一寸微濕的黏膩。
“咬破會疼。”
他輕聲哄著她,“不要咬,哭出聲來,好不好?”
月亮落了一半,啜泣聲漸漸停下了。
山林昏暗,連月光也被雲霧遮住半數,姜滿松開攥在掌心裡的衣袖。
她抬起頭,才覺唇瓣早已被她咬出了血,洛長安的衣袖已被她的淚浸濕了。
姜滿頓覺窘迫,匆匆放下他的衣袖。
她舔舐唇上微鹹的血,轉頭看向提燈,嗓音終於平複:“殿下,燈……熄了,有些黑。”
“的確熄了。”
洛長安坦然道,“出來時匆忙,沒拿上火摺子,魏澄過會兒會送來。”
四下寂然,姜滿的眼睫也隱在一片昏暗裡,輕輕眨了眨。
她提起另一樁事來:“傍晚時候,我見小魏大人拿著只穗子在編。”
“我來找你時也見他正在編穗子。”
洛長安笑了聲,“他看中阮朝刀上的那隻穗子許久,一直想編一隻給自己,已經練習許久了。”
姜滿問出這話本便另有目的,順著他的話繼續下去,一字一頓道:“我見他有一道線繞錯,便教了他一會兒,聽他無意提到——殿下也曾教過他編穗子?”
洛長安扶在她的手臂下的掌心微僵。
他道:“我……總見他拿著那截繩線來編,看得久了,難免耳濡目染。”
姜滿卻不信他,抬眼,藉著他望來的契機回望過去,神色探究。
“耳濡目染……”
洛長安目光躲閃。
身後窸窣,不遠處傳來的一聲輕咳及時將他從困境中解脫了出來。
燈影晃動,二人一同回首。
一人一馬正立在後方的高樹下,投下的影子與樹影相融在一起。
“殿下,姑娘,可算找到你們了。”
魏澄的面色有些尷尬,手提燈盞立在樹下,猶豫著,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
直到得了洛長安遞去的眼色,他才走來幾步。
“殿下,燕京,大牢裡出事了。”
姜滿神色微凜。
洛長安的目光也嚴肅起來:“如何?”
魏澄湊近了些,道:“今夜早些時候,秦世子攜人闖入大牢劫囚,劫走了紅綃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