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
“這些時日……”
二人的言辭猝不及防撞在一處,又一同停下來。
兩廂沉默一瞬,姜滿率先開口:“聽聞這些時日,你有許多事務壓在身上。”
洛長安輕笑了下:“還好,只是忙起來後始終沒能得閑,有些想去見你。”
些許溫存的話經他的口輕輕巧巧地說出來,姜滿的耳後有些發熱。
她拂過鬢發,將那些旖旎的念頭撇到腦後去。
她道:“有件事,我這幾日一直想問你。”
洛長安松開她的衣擺:“你大可到府中去找我,我自掃榻以待,倒屣相迎。”
姜滿一時語塞,心道自潭州回來後他真是分毫也不知收斂了,於是在案下輕戳他的手臂:“燕京城的流言雪粒一樣,連明正司都壓不過,我穿過半條街巷便能落了滿頭,避著還來不及,哪兒還能捱到你府門前。”
洛長安添一盞茶,塞到她手中暖著:“左右都是那些,我們相見與否雪都是要下的,你無需顧慮什麼,只需早些同我說,我去接你就是。”
姜滿垂眸看著手中清茶。
她怎可能沒有顧慮。
洛長安又道:“你想問我的,是關於元陵?”
姜滿抬首,點點頭,又搖搖頭。
洛長安看出她眼中的遲疑,垂首,附耳過去。
姜滿壓低聲音:“我要問的,是他想要什麼?”
洛長安眉心微動,依舊是貼在她身側的動作,絲毫沒有顧及周身投來的道道目光。
他本彎著身,低於她些,偏過頭,抬起眼看她:“你會這樣問,你覺得他想要什麼?”
姜滿垂著眼睫,迎上他的目光,唇瓣微動。
‘兵馬?’
太康的兵馬。
洛長安笑了。
他眨眨眼,接著她的話說下去,語氣輕巧,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身外之物。
“還有明正司。”他說。
姜滿脊背一僵:“可是……”
她遲疑著,周身傳來一陣嘈雜,殿中眾人俱站起身來。
太後在一眾人的拜禮下走入殿中。
雕刻著龍頭的木杖一聲聲點在地上,點過眼前時,姜滿微微抬眼。
太後的身形微微佝僂著,比半載前更清瘦了些,即便是宮宴的場合,衣著也素雅,發上未簪過多的金玉墜飾,只簪著兩只簡單素淨的金簪。
她似乎在半載之間迅速老去了,眉眼間的生機淡薄,瞳孔覆著淺淺的灰,看上去不像是天家的太後娘娘,更像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膝下荒涼的老人。
老人一手拄著杖,一手經鄭貴妃攙扶著,緩緩坐在席間。
姜滿忽而想到身在元陵的祖母,鼻尖泛上酸楚。
拜禮未完,不等坐回,皇上的身影出現在殿中。
眾人再拜,待一聲‘平身’落下,這才重新落座。
家宴的氛圍輕松許多,也不如對外的宮宴一般正式,皇上先飲一盞,眾人舉杯應和,歌舞奏了一輪,場子便已熱鬧起來。
太後難得堅持過了一輪歌舞,待舞樂退下,命人在杯盞裡添了茶。
太後身子不好,宴上自也是以茶代酒,姜滿看著被她捧在手中的茶盞,心中一時觸不到底。
不出所料地,太後說過歲除祝禱的言辭,緊跟著提及了她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