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顫顫地握上她的手,一句句同她交代,“眼下是在皇宮裡,姑娘已昏睡三日了,三殿下派人到姜府來,我這才知道姑娘在宮裡落水的事。”
皇宮裡……
姜滿再次打量周遭。
青黛撫著姜滿汗濕的額發,又道:“姑娘的身子自太康回來後便不好,又落了水,一連三日都在發熱,我……”
她說著,不住哽咽,顯然還在後怕。
姜滿握住她的手。
夢裡,關於姜家與元陵的一切再次湧上心頭。
那是比之在太康時所見還要真切的夢境,每一次都是以她與洛長安的成親作為開端,最終滑向一個又一個血淋淋的,覆水難收的結局。
可若……他們不要再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呢?
她不再成為洛長安的軟肋,他們彼此都不要再成為對方的牽絆,不要再為人所利用。
況且一年之前,重新在這裡醒來的她,不也是這樣想的麼?
姜滿拖著沉重
的身體坐起,一口將瓷碗中的藥飲盡。
腳踩鞋履,她踉蹌一瞬,披起外袍,疾步走出去。
青黛追出來,將鬥篷披在她肩頭:“姑娘還病著,即便有什麼緊急的事,也要顧及身體啊。”
姜滿攏起鬥篷,從頭至腳仍是冰涼。
她定了定神,看一眼天色,徑直朝昭華宮走去。
昭華宮裡,鄭貴妃已起身了,這會兒正坐在案前翻看宮務,見姜滿來,神色微有詫異。
她看著姜滿血色全無的唇瓣,忙免去她的禮,命宮侍扶著她上前來坐。
即便與姜滿不算有什麼交情,面對這樣一張蒼白又脆弱的臉,鄭貴妃的目光還是不自覺地泛起憐惜:“三日的光景,姜小姐總算醒來了,怎沒命人先來稟報,可有給禦醫瞧過了?”
姜滿走到案前,拂開宮侍的手。
鄭貴妃朝宮侍使了個眼色,幾人自殿內退出。
殿內寂靜,姜滿緩緩彎下身。
“娘娘。”
她朝鄭貴妃行禮,邊道,“臣女想請娘娘相助。”
鄭貴妃猜測她想說歲除宴上的事,矢口回絕:“姜小姐尋錯了人,鄭家雖常年駐守南境,但命姜世子南下是陛下的意思,我一個深宮婦人,沒什麼能助你的。”
姜滿卻搖頭:“臣女想請娘娘相助,求陛下一道旨意,解除我與三皇子的婚約。”
她徑直說明來意,鄭貴妃面露錯愕,很快掩下。
“解除婚約……”
她打量了姜滿一會兒,“你想清楚了?”
“是。”
姜滿迎上她的目光,“臣女只是局中再弱小不過的一顆棋子,無權左右大局,便是盡力而為,也不過是想從這方棋盤中跳脫出去。”
“南越與熙國議和,南越的使臣將要入燕京朝拜,我可以替你留意著,但到底何時做,要如何做,還要靠你自己。”
鄭貴妃笑著,還有心思打趣她,“不過歲除那日你落水,一眾人都瞧見,是洛寧跳下去救了你……更何況眼下所見,以陛下對他的器重,他手中所握的權,還有生來的那副好模樣……若非性子冷淡,他可是個討人喜歡的,你捨得?”
“臣女多謝娘娘。”
姜滿言辭平靜:“娘娘曾說過,局勢的翻覆不過一夕之間,臣女只知道,情意是不能用人命來換的。”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姜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