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到他府上後才添置的,姑娘家所用的妝奩鏡箱也打了一模一樣的,擺在昔日所擺置的小桌上。
姜滿望著熟悉的屋室,有一瞬恍惚。
她望著妝鏡前的胭脂與梳篦,好似還能見到他曾在鏡前為她描眉點妝,簪花盤發的模樣。
過往的記憶竟如此真切,她掃過一眼,不願再瞧,滑動素輿的木輪,緩緩朝房門走去。
府中侍從聞聲前來。
“姑娘,殿下離開前說,您有什麼想要的,想做的,盡可吩咐就是。”
姜滿轉頭看他一眼:“做什麼都行?”
侍從面露窘迫:“……除了帶您離開這裡。”
姜滿輕笑道:“別這樣緊張,我沒打算離開,只是覺得閑在房裡沒什麼事做,勞煩你,帶我去書房瞧瞧罷。”
侍從松動面色,點頭應聲。
不僅寢居的佈局,一路走去,洛長安府邸中的模樣與姜滿曾經所見也別無二致,甚至連角落裡的一草一木都與從前相差無幾。
姜滿環顧周遭,想要避開,卻又忍不下心合起眼,胸腔裡的酸楚控制不住地翻湧漲開。
沿著石板路走向書房,侍從推著她穿過廊道,為她開啟書房的門。
書房裡的書籍物件繁多,皆擺放的規整有秩,一絲不紊。
姜滿坐在熟悉的書案前,朝侍從道謝,叫他退下了。
曾在這座府邸居住過三年,她對這裡實在太熟悉,自行取來墨錠與硯臺磨了墨,抽一張紙,寫下幾行字,塞入袖中。
外面的事未了,她自是不能安安穩穩留在這裡,總要想辦法遞出訊息,找人帶她離開才是。
姜滿思慮著,餘光瞥見堆疊在書案側的畫軸,其中一卷的裝裱尤為惹人眼。
她記得,洛檀說過,洛長安的書房裡有一幅關於她的畫。
姜滿緩緩挪動過去,取出那隻尤為精美的畫軸。
直覺告訴她,這便是洛檀所說的那幅畫了。
開啟結扣,畫軸一寸寸在手中展開,畫紙上顯出一道翩然若流雲的影來。
姜滿自知猜對了,看著紙上的那道影子,目光卻一滯,心髒猛然震顫,聲聲若擂鼓。
那的確是一副,她的畫像。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紙上的少女騎著匹通體雪白的馬,花落滿身,她策馬踏風,一襲紅衣明灼若朝霞,臨著晨曦的日光,眉目昭昭,衣袂飛蕩。
這不是幼時的她,也不是與洛長安成親後,縱馬在燕京郊野的她。
姜滿記得那一天。
記得那天母親所贈的玉簪與兄長所贈的腰佩。
還有晨起時無故出現在房門外,不知是何人所贈的,那一頂墜著晨露的百花冠。
發簪百花……那是元陵的習俗,對及笄少女的美好祝願。
這張畫像所畫的,正是及笄的那一天,身披緋袍錦裙,發帶花冠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