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陸長平是個極有分寸的人,涉及兩國,她輕易不會同南安往來,即便是一年前氣得狠了專程寄來信件譴責,也走的是人見不得的暗線,不會大張旗鼓如今日一般寄什麼新歲禮來。
眼下舍棄那條彎彎繞繞的路子,徑直以自己的名義寄來信與禮,想必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需得在這幾日之間處置。
送來的信件中只有新歲的祝願與落款,茶具與匕首皆沒有異樣。
撬開茶團,一張紙卷藏在中央。
紙張很薄,浸了濃鬱的茶香,展開只巴掌大小,其上簡略繪著南原的地圖,臨邊界處拿朱墨點了一處。
洛長安略略掃一眼,將紙張投入燃著炭火的暖爐裡。
火苗竄起,轉瞬將信紙舔舐成灰燼。
姜滿驚於他辨認地圖的速度,問:“你都瞧清楚了?這樣快就能知道她所畫的地點在何處?”
洛長安頷首:“過去我曾留意過此地,是洛璟與南越曾有交易的一處地方,只不過,那該是半載後的事。”
不想今時,他會這樣快動手。
姜滿又問:“他與南越交易什麼?”
洛長安道:“甲冑和兵器。”
“膽子夠大,被發現就是人頭落地的死罪了。”姜滿蹙起眉頭,“他動手,是因燕京發生了什麼?”
洛長安撚著殘留在手中的茶葉碎屑:“八成是知曉別月樓中已換了天地,也或是,他得知了當年是皇上害死他的生母,又險些將他溺斃在襁褓中的事。”
不管是哪一樁,洛璟眼下肯走最險的一步棋,已然是等不及了。
紙張揚起的灰燼已消失殆盡,姜滿看著爐子裡顫巍巍的火,還是出了會兒神。
她在想洛長安說的話。
在想……人心無常,皇上分明因先皇所為得到如影隨形的痛苦,卻又將當年的痛苦加諸在自己的骨肉身上,成為了先皇那樣的人。
不等回神,耳畔又傳來一聲輕笑:“他太著急,如何能算得過這一輩子都工於心計的皇上,選在此時動手,他沒有勝算。”
姜滿揮散思緒,點點頭。
曾經的洛璟佯裝弱勢,蟄藏多時,終在洛長安離京前往北地時下手,才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而今不是。
洛璟在他們二人前往太康,去過別月樓後失了方寸,又在南越使臣入京時叫皇上早早看出他的野心,直至如今,已是自亂陣腳。
姜滿又問:“那如今,我們當如何?”
“不必思慮過多,明日我會讓周瓷去一趟南原,比起我,陸長平更需要這個把柄來剪除她在南越的敵人,屆時她自會有所行動。”洛長安看著她,撫過她輕蹙的眉心,“我們只管隔岸觀火就是。”
如洛長安所言,不多時,自燕京送來了一封密信。
信中所言,皇上染病,將命五皇子監國,代為處理朝政。
密信比洛長安留在燕京的探子送來的訊息還要更快一步,是鄭貴妃的手筆。
信送到王府時候,姜滿正聽人稟報南安各處所建居養院的程序,與寒窯的修繕事宜。
熙國邊地此前多年與南越北契均有幹戈,在外耗費兵力,實則所耗皆出自百姓身上,今歲春,稅收加重,橫徵重賦下,多地百姓已苦不堪言。
而如今,她與洛長安身在南安,雖對南安之外有心無力,卻總要保南安此地的安泰。
魏澄候在門外良久,待幾人議事後紛紛散去才走進,對姜滿低聲稟報密信之事。
姜滿安靜地聽著,並不感到意外。
洛璟還是動手了。
魏澄前來,而非洛長安親自來與她商議,是洛長安已拿定了主意。
於是她問:“殿下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