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洛璟所言,壽安宮宮門禁閉,太後閉門不見。
聞姜滿前來,李姑姑出來迎了一迎。
李姑姑比一年前蒼老了許多,見姜滿走來,攔下她,向她行禮問安。
姜滿忙扶她起身,向她問起太後的近況。
李姑姑仔細端詳著姜滿,拍拍她的手,輕聲嘆:“娘娘還是老樣子,知你們如今無病無災,她便也安好了。”
姜滿反握住她的手,道:“一別兩載,我惦念皇祖母,還請姑姑同皇祖母說……”
“王妃娘娘。”李姑姑柔聲打斷她,看一眼她只拿緞帶綁起來的長發,“娘娘如今衣著裝扮簡單,看樣子是在南安隨性慣了,已不愛帶金玉首飾了。”
溫熱的手指輕輕按了下她的掌心,姜滿微微錯愕:“姑姑說笑。”
李姑姑又道:“不過這兒到底是皇宮,娘娘到宮裡來,還是要換上合身份的金簪玉佩,好好妝點才是。”
姜滿應:“姑姑教誨得是。”
“今日之事奴會轉告娘娘,有勞王妃娘娘前來探望。”李姑姑輕輕笑著,放開她的手,行禮告退,“還請王妃娘娘萬要保重自身。”
已入冬了,昭華宮裡沒再如往年般燃著地龍,所幸炭火供給足量,殿中火盆燒得還算旺。
離開壽安宮後,姜滿被鄭貴妃請到了昭華宮。
她並非行動自由之身,只能在昭華宮中待上片刻,於是連氅衣也沒脫,與鄭貴妃一同走到火盆旁取暖。
熱氣蒸騰起來,鄭貴妃在扭曲的空氣裡盯著她瞧:“王妃娘娘真是好算計,明正司只略動手腳,娘娘就能借五殿下的行動將鄭家也拉下水,斷了與宮中的傳信,引陛下走這一步棋。”
“他易猜忌,亦自負,自信於已看穿了我的企圖,自負於一切都逃不出自己的掌控,不論何時都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瞧著我們在他手中玩弄把戲。”姜滿攏住氅衣,悄聲轉著才自李姑姑手中拿到的
一枚小小金印,笑道,“說到這,還要多謝娘娘,今日願同我前去。”
“我只是在這宮裡悶久了,總算有機會,自然要出去走走。”鄭貴妃皮笑肉不笑,“你要一紙詔書,是想將謀逆的罪名扣在洛璟的頭上,要洛寧回京繼承大統?”
姜滿悄聲收起金印,搖搖頭。
鄭貴妃所想,與皇上大概是一樣的。
所以皇上立詔時的神色才那樣輕松,只要洛長安依旨行事,就仍要聽他之命,奉他為尊。
姜滿抬袖,轉手取出那捲聖旨,信手一抖,展開。
聖旨懸在火盆上,火舌猛然一竄,幾乎就要舔到玉軸的邊緣,她卻好似沒瞧見一般,仍將它提在原處。
她的眼睫垂下來,淺瞥其上的字跡與璽印,冷冷淡淡,滿不在乎的模樣。
而後,指節一鬆,徑直將它丟到了火盆中。
鄭貴妃一驚,眼睛頓時睜圓,下意識要探手去火中取,卻被姜滿攥住了手腕。
火焰紛飛而起,像撲簌飛舞的星子,映在姜滿的眼中,卻散出幽幽的冷光,森然而陰沉。
她攥緊鄭貴妃的腕子,手指冷寒若冰,在火盆旁捂了許久也泛不起半分暖意。
與她瞥著火焰的目光一樣。
直至那方綾錦被舔舐殆盡,姜滿才松開鄭貴妃的腕子。
她垂眼看著炭火融在一起的灰屑,開口,嗓音輕柔:“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洛寧不需要他的傳位,也不會希望用他的旨意來繼承大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