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自家
待黑鱗慕娜一回到黑鱗鮫人族,幾日之後,西海老龍王敖閏便派來龜丞相作為使者,給黑鱗鮫人族的王傳話:“西海願意將西海北邊的一小塊兒水域,佔時供你們黑鱗鮫人族休養生息,待日後你們找到更適合的水域,再搬離西海。”
當晚黑鱗鮫人族燃起篝火,已經年邁的黑鯪鮫人王,親自設宴款待西海使者龜丞相,族中的百姓們也歡喜雀躍不已,畢竟不用再打仗了,終於有了一片可以棲息之地,一時間上上下下沉浸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
“這回終於得了西海的真正庇佑,我們再不用整日擔心別族來欺負我們了,也終於可以不用再去冒死搶他族水域,整日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了!”一老婦,對著西海王宮的方向膜拜道。
“聽說上回公主率我軍去搶人家西海的水域,人家西海的大太子不僅後來放了我們的族人,還救了我們公主的命呢!”一個年輕的黑鱗鮫人姑娘眼中流露出仰慕之色道,“我聽那次從戰場上回來的族人說,那西海大太子生得彪悍勇猛!想我們黑鱗鮫人屢次冒犯他們西海,且都手下留情,不記前仇,真正是個大丈夫!大英雄!”
“誰說那西海的什麼大太子是個大英雄了?那回是西海的六公主出面求情,才救下我們公主的!”一年輕男子道,他是當日參與搶西海水域一戰的黑鱗鮫人之一,“那西海大太子下手毫不留情,一柄三稜鐧直刺我們公主心口,要不是那西海六公主及時趕到,恐怕我們公主早已沒了性命!我看這次也定是那西海六公主出面求情,才換來了這片水域!”
一時間黑鱗鮫人族爭相議論此事,但究其是何原因讓西海願意庇佑他們並不重要,黑鱗鮫人族中的百姓們真正關心的是他們從此有了西海這個依靠,可以平靜地過日子了。
黑鱗慕娜乘著此刻喧鬧的宴席無人注意,早早從席上退下,想要回到自己的帳子裡休息。
身旁侍女桑晴見黑鱗慕娜一臉的疲憊之色,關切道:“公主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請巫醫來看看?”
“不用。”黑鱗慕娜搖頭道,“你去給我打些熱水來,我想洗個澡,早點歇息。”
“是!公主!”侍女隨即便退了下去,只留黑鱗慕娜一人。
黑鱗慕娜掀開自己的帳簾,剛跨進去,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令她立刻就像逃離這帳子,但此刻外頭人聲鼎沸,族人們正沐浴在歡樂之中,黑鱗慕娜只得放下帳簾,將外面的歡樂隔絕在帳外,逼著自己沒有逃開。
“我信守了我的承諾。”敖摩昂坐在黑鱗慕娜的床前,道。
帳子裡並未燃起燭火,隔著黑暗,黑鱗慕娜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自帶壓迫感的氣息,那氣息她太過熟悉,每每在與他交戰之時,都令她萌生一絲怯意,但一想到自己的族人,想到自己萬年來歷經的苦修,便將這一絲怯意強壓了下去。
“多謝。”
話音之中,絲毫感覺不到黑鱗慕娜的感謝之意,敖摩昂卻並不在意,他對黑鱗慕娜道:“過來。”
許是常年身為西海主帥的緣故,許是面對黑鱗慕娜,敖摩昂總有些說不出的不自在,語氣便無意識地帶著命令的口吻。
“現在不行!”黑鱗慕娜咬著牙道。
敖摩昂一愣,忽地明白黑鱗慕娜口中所指的“不行”是何意,他不由心內自嘲一笑,他不過是來看看她,想看看她妖力是不是完全恢複了,想看看她知道了他信守了承諾後,是不是會露出一絲高興,可結果她竟是把他想得如此不堪!
“行不行,由我說了算!”敖摩昂壓抑著怒氣道。
男人渾厚的嗓音像鼓槌,一下一下地敲擊在黑鱗慕娜的胸口,滿腔的恨意與惱怒,與那日的屈辱一同交織在一起,她緊握著雙拳渾身顫抖起來,牙齒咬破了唇瓣,如果現在還是在那戰場上,她定會毫不猶豫地一劍刺過去!
然而,現在的她,卻不能!
“公主!你怎麼沒點燈啊!”侍女此時正好挑著熱水過來,剛要掀起帳簾的一角。
“不要進來!”黑鱗慕娜大聲制止道。
侍女一驚,趕忙鬆了手,關切地問道:“公主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就是有些累,你把熱水放在外面就好。”黑鱗慕娜深吸了一口氣道。
忽地,黑鱗慕娜的腦海裡傳來了敖摩昂的聲音:“你自己去把熱水抬進來,但別讓她走,就讓她守在外面。”
黑鱗慕娜瞪著雙眸,看著黑暗中的敖摩昂,雖然帳子內一片漆黑,但這二人一個是妖族,一個是神族,都能彼此看清對方的神色。
此刻黑鱗慕娜那如刀鋒一般銳利的眼神中,明顯地透出一股厭惡和輕蔑,這讓敖摩昂覺得,她彷彿是將自己看成靠著吸血和食腐肉而生的螞蟥,若是那眼神真的是一把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千刀萬剮!
而在黑鱗慕娜眼中,正一手支著下顎望著她的敖摩昂,則是用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上位者的姿態看著自己,畢竟在這些神族仙族的眼中,他們鮫人族根本連妖都算不上,不過是用來煉制丹藥和製作珍寶法器的材料罷了,更何況是他們這些雖與鮫人族同類,卻妖力更低一等的黑鱗鮫人族了。
黑鱗慕娜從不相信什麼上天註定,黑鱗鮫人族妖力低,她就加倍再加倍地苦修苦練,無論寒冬還是酷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百年不行,那就再修煉一百年!一千年不行,那就再修煉一千年!哪怕是再修煉一萬年,又一萬年,黑鱗慕娜也從未想過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