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

當費思走進克裡斯蒂安的起居室時，這個問題讓他直起了身體。

“費思，我能想什麼？”

她掀開他身邊餐盤上面的銀制蓋子，果不其然看到裡頭的食物一點未動。

“你最近瘦了很多，也什麼都不關心，我想我知道都是為誰。”費思道，“你可別胡說八道是為了安娜貝爾女爵，我非常清楚，你根本對安娜貝爾女爵一絲興趣都沒有，只是她在纏著你，你礙於禮節不能不搭理她。當然，她確實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在你面前什麼話題都能接得上，所以你們總能聊一聊，如果……”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但他們都清楚她在如果什麼。

如果他不是一顆真心向著佩內洛普，安娜貝爾確實是個非常完美的選擇。

可克裡斯蒂安一想到這些事就心煩：“我不過是今天沒什麼胃口，我為什麼要為了佩內洛普女爵而茶飯不思呢？”

費思用力地蓋子蓋了回去，微笑道：“我可沒有說是為了‘佩內洛普女爵’。”

她刻意強調了佩內洛普的名字。

“這是你自己承認的。”

空氣在一瞬間凝滯了，克裡斯蒂安頓時有些尷尬。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妹妹，但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居然一時語塞。

最後，他只得硬著頭皮強詞奪理道：“我只是猜到了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別提她了，反正你向來不喜歡她。”

費思道：“我或許確實是不太喜歡她，但我也從來沒有討厭過她。”

聞言，克裡斯蒂安頗有些意外：“你不討厭她？那你之前還一直反對我們？我有段時間覺得你可能討厭她勝過討厭聖約翰！”

“我永遠最討厭聖約翰，你不必懷疑這個。”費思道。

“她比你大十一歲，我只是做出了一個正常妹妹會有的反應。她太有閱歷，而你正缺乏這些。要是她決心傷透你的心，實在太容易了，我一點也不想看到那種結果。”

克裡斯蒂安臉色一沉，冷冷道：“她確實做到了。”

可費思卻在他的眼神中，堅定地搖了搖頭，道：“可我意識到我看錯了她，她確實是真心愛你。”

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克裡斯蒂安道：“如果她愛我，她為什麼要和聖約翰說關於我的事情？你看到報紙上怎麼寫了，我就是個笑話，現在全世界都在嘲笑我的缺陷。”

費思望著他，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但她的語氣依舊堅定：“她為你流淚。”

克裡斯蒂安怔了一下。

費思繼續道：“在你受傷的那段時間，我常常來看你，我親眼見過她如何照顧你。她在你面前，就像是最溫柔最完美的護士，她細心地照料你，甚至在一旁心疼得偷偷落淚。她本可以讓僕人代勞，但她選擇了親自來做這些辛苦事，你覺得這是為了什麼？”

克裡斯蒂安迅速別開視線，語氣帶著一絲防備：“她那只是一時的憐憫。”

“如果她真的會是那樣背信棄義的人，她不會在你最脆弱的時候不離不棄，更不會願意親手照顧你，你明明是明白這個道理的。那天的舞會上，她看見你和安娜貝爾女爵跳舞，她簡直嫉妒得要命。”

沒來由的，克裡斯蒂安第一反應是，她嫉妒了？

“她有什麼好嫉妒的？因為我不會再給她錢與珠寶了？”

“這種刻薄話不適合你，你說出來自己最先傷心，不是麼？”

確實，克裡斯蒂安想。他無論想要怎樣刻薄地對待佩內洛普，都是未必傷敵卻先自損八百。

費思凝視著他，緩緩道：“她不可能會向聖約翰透露那樣的事情。作為一個同樣深愛著一個男人的女人，我願意相信她。”

克裡斯蒂安咬緊了牙關，他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妹妹竟然要堅決為了那個她曾經無比看不上的女人辯護，這丫頭執拗起來的樣子一直都很惹人厭。

“她只是在用假象欺騙你，就像她曾經完美地欺騙了我一樣。她背叛了我，費思，你明白嗎？所以現在，我不會再去管她的事情了，我不在乎她了。”

然而，費思卻絕不退讓：“你曾經說，她是你的摯愛，我可還沒忘呢。”

聽到“摯愛”一詞，克裡斯蒂安的呼吸頓時一滯，天吶，他那個時候可真是個陷入愛情的白痴，蠢話連篇啊。

費思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既然她是你的摯愛，那你至少該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聖約翰已經伏法，你們也該消除所有的誤會，有個童話一般的結局了。”

克裡斯蒂安的指尖微微收緊，心頭莫名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他不願承認自己在意，可費思的話卻像是一根細長的針，一點點紮進他內心最隱秘、最脆弱的地方。

他不願再與費思爭論，於是站起身，走向窗邊。窗外的光線微微黯淡，沉沉的陰雲壓在天際，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

費思靜靜地看著克裡斯蒂安的背影，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道：“克裡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了，又何必總是如此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