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陡然一沉。
沉默木然的謝共秋沒有點酒,他坐在離其他人最遠的地方,手裡的柯林杯折射著一稜稜光柱,但裡面沒有一絲酒水,只有滿杯的方形冰塊。
沁出的透明水汽順著他手指淌下來——
遠遠看上去,他好像在盯著手背上的水跡發呆。
“聞人。”
盛修終於有了動作,俯身手肘撐在膝蓋上,將臉壓進兩隻手中用力搓了搓,強行保持清醒後終於開口:“你下午去莊園籤協議——皇室那邊的人怎麼說。”
說到這個聞人清和也無奈,從手邊拿出一本裝訂嶄新的《基督山伯爵》。
“抱歉,什麼都帶不進去,他們也拒絕向裡面傳送任何物品。”
喬星燦眼瞼痧紅:“我弄死他們。”
他說完胸口大幅度地起伏一瞬,立即放下酒杯,借翻找藥瓶的動作急速眨眼,難以自控地掩起裡面衝動的情緒。
“冷靜些,祈夏剛進入莊園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
聞人清和知道此刻的安慰聊勝於無,也清楚自己的話帶著些許的違心。
然而他印象裡浮現出那個坐在松樹上迎著風暢想的女孩,在這一刻聞人清和還是對其他人說:“我們應該相信祈夏。”
“只一天。”
盛修嗓音沙啞,與女孩斷聯幾乎是用燒紅的鐵鏟鏟折他的逆鱗,呼吸都帶著微弱的疼:“……我已經受不了。”
桌面上的手機新聞好似一柄發光的長劍,刺在盛修眼球裡,他後半句已經完全壓碎塵微不可聞的氣流,手指插在髮間:“真的……受不了。”
經歷過南疆地震的事,盛修彷彿成為巴浦洛夫的那條狗。
花祈夏的身影一下一下鑿擊在他的大腦裡,那響動震耳欲聾,她的安危在盛修的本能力,已經超過了正常的刺激界限。
即使巴浦洛夫的鈴鐺沒有響——
他仍然一次次用懊悔自責來刺穿心臟,等疤痕癒合再次床,迴圈往復,日夜不休,刺激自己保護花祈夏的本能。
“祈夏需要獨立,這是我們在一開始就談過的問題,不是嗎。”
聞人清和看著臉色憔悴的年輕男人,心裡嘆氣,這兩個人,究竟是誰更離不開誰呢。
他的目光在那本《基督山伯爵》上游走一瞬,原本想說的話改了口:“實際上,如果她能走過這次的匹配,對祈夏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喬星燦嚥下藥片,重新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他看了眼裡面殘存的酒水,毫不在乎地仰頭灌盡,嗓音被辛辣的氣味割得嘶啞:“……你說得倒輕巧。”
“不,我並不想說教。”
聞人清和看著三個人,蹙眉:“只是認為既然現在需要祈夏自己去經歷一些事情,避無可避——那我們這些外面的人,就不要強行破壞事件的發展程序。”
他問:“你們還記得Hadrian在寶泉別墅說過的話嗎。”
喬星燦:“那滿嘴跑火車的傢伙話那麼碎,誰記得他說過什麼——他說他很帥?”
一直沒有開口的謝共秋終於出聲:“Rebel——”
暢快的聲浪從他背後掀起來,尖叫和音樂聲眨眼就能將人吞沒,卻好像波及到他面前就消寂下來。
謝共秋完整陳述了Hadrian在國王遊戲之前的話:“‘Rebel’,這名字本身就是一場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