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羅槿扣壓在東宮的這幾天並不是風平浪靜。羅太醫的話,太子是真的聽進去了,這兩天也一直在忙碌著。
太子妃是西北軍侯的唯一嫡女,那位將軍對這個女兒是相當的疼愛,各方面考慮,在沒有最終結果的時候,事情自然沒有宣揚出去,而是被壓在了東宮。為了防止事情洩露,東宮難得使用了狠厲的手段,收了當時留在房間內、知道這件事的宮人的性命。
第二天一早,太子特意遣了人去太醫院找了兩個當值的太醫為太子妃診脈,查探出的、果然同羅槿所說無二,是氣血不調之症,並無大礙。到了夜間,再將這兩位太醫請入東宮,一個手剛摸上去,就嚇得變了臉色,還強裝鎮定的聲聲道‘微臣惶恐’,想要將這事推脫出去。
至於另一個,額頭磕破了血,話都說不全了。
——羅槿的擔心根本沒什麼必要,這兩人雖然年歲大些、地位高些,但根本就沒有斷出太子妃病症的能力,只知道這脈象是回天乏術罷了。
能在太醫院任職的,口風都嚴,只需要稍稍警示兩句,沒多少好擔心的。
只不過,太子臉色更不好了。
接下來的兩天,東宮又把方向轉到了藥鋪坐診的醫者身上。為了不讓他們因著太子妃‘尊貴的身份地位’發揮失常,太子也是費勁了心思,可結果…真是讓人失望。
束手無策的時候,身邊的下人卻多說了幾句話。
——整個都城,因為鬼醫揭皇榜一事,沸沸揚揚的那一股勁兒還沒下去。
是啊,名鎮江湖,‘活死人、醫白骨’,神秘莫測、醫術高明的鬼醫就在自己身邊,為什麼不用?
這都敢揭下‘長生不老’的皇榜了,解毒活命又算得了什麼?
太子臉上的笑容沒掛多久,又陰沉了下去。這位鬼醫剛入京城時,就來到東宮拜訪過,那時候以絆倒宣王為條件,交換自己對他的支援,幫助他取得皇帝的信任。
當時懷疑對方的目的,也認定了得失付出一定成正比,便拒絕了這個提議,到現在……鬼醫已經得到了皇帝的信任,自己失去了交易的籌碼,不知道這位鬼醫還會不會接受自己的求助?
失去陪伴多年的太子妃,損失的不止是愛人,還有西北兵力的支撐。
思慮過後,也知道鬼醫府邸周圍‘眼線’眾多,最後太子像宣王一般,選擇了宮中攔截。
於是,白蘞又一次‘偶然’拐到了奇怪的地方,遇見了另一位‘龍椅候選人’。
白蘞心胸並不寬廣。拉下宣王,太子會是最大的贏家,當初是因著‘人情不嫌多’才去找的太子,也是圖個方便。
現在,僵著一張臉,白蘞只是站在一邊,面具後一雙眼睛直盯盯的看著太子,一句話都沒說。
太子殿下久違的低聲下氣,說了半天,都沒有得到答覆。
有求於人,自然要擺低架勢,更何況現在自己手上沒有什麼能讓白蘞感興趣的東西,沒有籌碼,只能懇求,沒有資格談條件。
可是,白蘞並不這麼想。
他大概已經猜到了羅槿受傷、被關押的原因,與太子妃奇怪的病症脫不了關係。
雖然從見了面開始,這位儲君就滔滔不絕的沒停嘴,但白蘞現在都不知道羅槿的診斷如何,太子也沒透露出太子妃的具體病情如何,只說是症狀奇怪而已。
“…妻子與孤相處多年,實在不忍心看她遭受病痛折磨,這才來勞煩。若是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孤一定傾盡全力相幫……”
“不知負責東宮的太醫如何評價娘娘病情?”
候了半天,白蘞終於開了口,未遮住的半張臉仍然看不出表情。太子思量一瞬,嘆了口氣,做出十分傷心的模樣,道:“太醫院中人怎比得您醫術,自然是…什麼都分斷不出……”
“怎麼會。”淺薄嘴唇勾起一道弧度:“聽聞東宮當值太醫,是羅麟前輩之子……我,對那位羅大人家中的醫藥藏書,也是感興趣。”
聽到白蘞前半句話,太子便想要反駁,卻又在聽見後話之後住了嘴。
“是,繼承了羅麟前輩衣缽的人,正在宮中。因…對太子妃圖謀不軌,所以暫行扣押。這樣,只要能診治太子妃病症,孤就減了那人罪罰,以書抵命如何。”
圖謀不軌?
笑容加深,白蘞心中默唸一遍,又給羅槿記了一筆張。也開始好奇起這個能讓羅槿圖謀不軌的太子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