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宮門,劉娥入主仙居殿,得眾多丫鬟太監跪地請安,果然皇妃的生活就是尊貴。
是夜,趙恆吃醉了酒,踉踉蹌蹌地闖過來,抱緊她,“若初,這是朕給你的,你喜歡嗎?”
聽到那個名字,她憤然推開他,“陛下,張若初已經死了。我是你的劉娥!”
“不,你跟我開玩笑的,”他神志不清地再次擁住她,“你就是朕的若初,朕日思夜想了十幾年的若初啊。就算你恨朕,朕也無所謂,誰讓朕是皇帝呢!”他翻開盒子中的東海明珠捧給她,“朕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們初見的時光的,這個是,我派人尋遍大江南北,才找到的這獨一無二的一顆,送給你的啊。你一直很喜歡的啊。”
原來,她心中最神聖的定情信物竟也是給張若初的。
劉娥心中所有的希望,終於在此時全然崩塌,“果然男人都是如此。”她悲憤甩趙恆一巴掌,趙恆猝不及防地翻到在地,“來人,陛下摔倒了,傳御醫來給陛下醒酒!”
半個時辰後,郭皇后帶領一干嬪妃趕到,一個個大眼瞪小眼謾罵指責,“陛下才招你入宮,就傷了龍體,你可知罪!”
劉娥跪地回話,“皇后娘娘,陛下未傷龍體,只是吃醉了酒。”
“強詞奪理!來人,”
“皇后娘娘,”楊才人從人群出來,“娘娘息怒,如今陛下應需御醫診斷,我們不宜在外吵鬧,還是等等,看御醫怎麼說吧。”
郭皇后,只能暫且在正殿落座,等候御醫的看診。
楊才人扶劉娥起身,“姐姐也先坐吧,說不定待會兒還要給陛下侍疾。”
劉娥感激地向楊才人點點頭。
一個時辰後,御醫看診出來,“回稟娘娘,陛下已經甦醒,喚劉美人進去侍奉。”
郭皇后倍感失落,“陛下只喚她一人進去嗎!”
“是。”
劉娥施禮郭皇后,緩緩入內,趙恆望著目露失望之色,進而冷若冰霜似乎拒人千里之外的她,忽然有一絲恍然,“劉氏,你可知罪!”
劉娥霍然跪在床前,並無半分慌亂,“陛下如今認得妾了。”
“你,”趙恆氣不打一處來,“你知不知道,就你方才所為,朕可以馬上砍你的頭!”
“陛下當然可以砍了妾的頭,可就算如此,有一句話妾還是要說。”她凌然面對,義正言辭,“我不是張若初,張若初已經死了。我只是陛下的劉娥,是我自己,若陛下一定要讓我做張若初,還是先殺了我吧。”
“你已經做了這麼多年了,如今倒像是委屈了。”
“妾當然委屈,”她含淚將明珠奉上,“這是陛下送妾的定情之物,你告訴妾它不是隨意饋贈,只屬於一個人。它一直是我心中最重要的東西,可今日陛下卻告訴我,這是你派人搜遍大江南北專門送給張若初的。真可笑,陛下知道心痛的感覺嗎。您用一顆珠子,騙了我十幾年的真心,這對我簡直是奇恥大辱!”
“你,”趙恆緩緩下床,托起她不甘夾雜著委屈與憤怒的臉,“這真是你嗎?”
“陛下,皇帝最重要的是責任,不是享樂,您擔天下大任,對任何事不能容半分渣滓。若陛下沉浸在過去而倦於政務,那我們多年的謀劃,就算全白費了。我也為自己不值得。”
趙恆長嘆一聲,扶她起來,“你說得對,朕是皇帝,不能任意妄為。罷了,你要做劉娥便做劉娥吧,朕不會,再犯糊塗了。”
成功做回了自己,已經三十多歲的劉娥一無母族依靠,二無子女傍身,三因奪嫡殺戮太重為趙恆忌憚,四有曲折身世惹朝臣非議,以如此險惡的環境想要在後宮站穩腳跟。牢牢抓住趙恆的心,是唯一的出路。
可入宮的第一晚,她便因打翻趙恆,驚動後宮。
雖然,她當機立斷學張若初孤傲的性子成功令趙恆重新審視自己,卻難免惹後宮妒忌,口舌是非不斷,連郭皇后都在次日請安的拜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借題發難,罰她每日頂著《女訓》在奉先殿跪三個時辰,一月之內不得侍寢。
她依令而行,態度恭敬,言辭謙虛,無論別人如何欺辱嘲弄,皆不在意。
而趙恆雖然力排眾議將她接入宮中,卻在她受罰期間,沒有過問半句,連個探望撫慰都沒有,似乎直接將她遺忘。
她也泰然接受,每日安心罰跪,抄錄經書獻給郭皇后,晨昏定省,風雨無阻。
眾嬪妃見狀,就變本加厲,越發連面上都怠慢無禮。唯有楊才人對她敬重有加,偶爾寬慰幾句,打抱不平,“姐姐身為美人,位次於皇后,這些人如此無禮,姐姐都不生氣嗎?”
劉娥並不在意,“一時的得失,何必斤斤計較。我曾大半輩子都輸給一個人,可卻在最後一次,徹底贏了她。如今她早就變成一捧黃土,而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楊才人微微變色,從此更加敬重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