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期中考結束老劉才想起座位的事情,花了一個晚自習將他腦袋一拍想出來的計劃落實。沈確的成績逐漸穩定,每回年級小考都能上移十幾個位次,按理說,她和林知遠坐在一起百利而無一害。只是這人向來張揚,與最好的朋友做同桌之後就更加放肆,不時在課上掩著嘴跟林知遠偷摸著說些什麼,兩個人將臉埋在書本裡笑得渾身顫抖。
坐在講臺上的老劉看得一清二楚,一想起座位一事,沈確就是第一隻待宰的羔羊。
“劉老師!”下課鈴一響,沈確就跑出教室,在老劉離開教室前火速攔住他,一臉懇切地請求,“能不能把林知遠換回來?劉老師你也知道的,林知遠和我做同桌之後,我的成績提升了很多很多,我們以後肯定可以相互監督,互相成長的。”
老劉在胸腔內哼了一聲,用中指推著鏡框低眉看向沈確。他當了這麼多年的班主任,哪能不知道學生心裡的那點小啾啾?凡是玩得好的做了同桌,沒一個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這節課分享一下新出的八卦,下節課嘗一嘗新出的飲料,趁老師不注意在草稿本上下五子棋,在課桌間傳一些小紙條……
他若是同意沈確的這一要求,白瞎他當了那麼多年的班主任。
“小沈同學,老師知道你跟林知遠關系要好。但咱們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心思得放在學習上。之前你們不是同桌的時候不也能互相幫助嗎?老師相信你,也相信林知遠,哪怕不能當同桌,你們也能共同進步,一起考上一個好大學的。”老劉拍拍沈確的肩膀,結束這個話題,“課間休息時間十分寶貴,去幹你自己的事情吧。”
沈確沒有別的辦法,若是死纏爛打,反而會討老劉的嫌,說不定還會因此將她與林知遠分得更遠。她長呼一口氣,耷拉著肩膀,滿面愁容地回到教室。
“怎麼樣?”林知遠觀察著在講臺備課的老師,在沈確踏進教室的第一時間上前問道。
“油鹽不進。”沈確癟著嘴,無奈嘆息,“我說我是想和你共同進步才想和你坐一起,但這老劉是一點不聽,打了個哈哈就給我打發了。”
沈確兩手一攤:“你說我們倆同桌於學習有什麼壞處嗎?”
林知遠罕見地沉默。她回想起紙條上一個接一個的笑話,以及被沈確提醒看的各個角落的風景,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沒有影響”那四個字。
她與沈確坐在一起,確實會影響各自的學業。只是上一世的別離使得她對身邊這人患得患失,感性戰勝理性。
她只想與沈確多一些相處的機會。
“算了。”林知遠跟著嘆氣,“期末考確實是特殊情況,我們能做同桌也算是一種特殊的體驗,反正我們別的時間都在一起,做不做同桌其實無所謂。”
她伸手輕捏沈確的耳垂:“我不在你旁邊看著可不許偷懶吶,我們盡量在期末考之前上一段線。”
“又來!”沈確翻著白眼拍去林知遠的手掌,罵罵咧咧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你那個位置是有魔咒還是怎麼的?一回到那裡就開始催催催,怎麼你做我同桌的時候是另一幅面孔呢?”
林知遠沒有理會沈確的抱怨,她跟在沈確身後,彎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要是能上一段線的話,我給你準備一個驚喜。”
沈確猛地回頭,兩眼放光:“什麼驚喜?”
林知遠被嚇得後退半步,心髒因為這突然的靠近快的半拍,她悄然嚥下口水,手指輕點著沈確的額頭:“不告訴你,等你真的上了我再給你,這樣才能算作驚喜嘛!”
說罷,便不顧那人的反應,頭也不回地回到位置上。
沈確在身後做盡咒罵的各種神態。
林知遠看著鏡子裡的幼稚鬼,咬著嘴唇溫柔輕笑。
這是她所熟知的沈確,是一個幼稚且體貼的小孩。
期中考後長中便開始了兩極分化,對面幢的高三分秒必爭,每天緊繃著神經在題海中奮戰,高一高二這一幢的卻是下課鈴一響就踩點傳來歡笑聲,在樓道內互相推搡打鬧。天氣漸暖,大家都換上了短袖,但又算不上悶熱,是長寧難得的好時候。
下課鈴一響,沈確就拽著水杯往外跑。她是個個人色彩格外鮮明的人,眼下她的學業到了瓶頸期,整個人煩躁不安,就連林知遠也察覺出來,不再如往日那般監督她,督促她。
沈確就是這樣的人,有些事情她會主動做好,可一旦有人開始提醒,她便幹脆抱著手擺爛不幹了。
“等我等我!”許可的餘光瞥見沈確的身影,連忙拽起桌面上的水杯,嚷嚷著追上去。
林知遠看了眼桌上的水杯,輕咬著下唇,點點頭在心裡說服自己。
換杯水泡咖啡也是不錯的。
“麻煩,接個水還要跟著。”沈確扭頭掃了眼身後的許可,在她伸手將要攬住自己的時候一個欠身,使許可生生撲了個空。
“自作多情!”許可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戳著沈確的肩膀,“誰要跟著你了?我也出來接水,碰到你喊你一下怎麼了?林知遠不也跟出來了,你怎麼不說她?”許可扭頭揚起下巴努向林知遠。
林知遠的手指一緊,盡量忽視兩人的視線,掩住手裡的半杯水,腳步匆匆地走向她們。
“林知遠哪會和你一樣?她有大聲嚷嚷嗎?她有像餓虎撲食一樣撲向我嗎?”沈確揪住許可的食指,桎梏住她的動作。
“餓虎撲食?”許可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她使勁掙脫沈確的束縛,原地起跳在空中呈一個“大”字撲向沈確,“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餓虎撲食。”
沈確彎著腰,低頭在原地旋轉,企圖將身上的幼稚鬼甩下來。
已經三十五歲的林知遠自然是不會摻和這種幼稚的活動,她看著扭成一團的兩人,無奈地輕聲嘆息,既要提防著她們不要撞到別的同學,又要趁機將她們兩個人手中的水杯搶過來,免得一個沒注意摔在地上,那某人怕是要愁眉苦臉一整個星期。
“咦?沈確?”一陣清脆而又疑惑的聲音使得兩人僵在原地。沈確的脖子上還掛著許可,她的臉頰通紅,劉海淩亂,大喘著粗氣,艱難地抬頭看向來人。
“徐……徐夢舟。”沈確的舌頭有些打結,她抖動著肩膀催促許可從她身上下來,伸手修理她已經炸開的劉海,她的目光看向徐夢舟已經見底的水杯,手指在空中上升幾度,複又放下,有些侷促道,“樓上沒水了嗎?”
徐夢舟點點頭:“沒水了,下節數學課,我來接點水,不然我下節課要聽不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