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工作相關的你隨便扔,重要性你能判斷,有需要就寄給我。我就理解成在分手這件事上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她說完掛了電話。
“姐姐,”林枝予觀察她,將桌上的甜點推過去,“還好嗎?”
“沒事。”
向遙草草回應,顯然需要冷靜一下,但林枝予並沒有體恤地留出這個時間。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他慢吞吞地說,“你為什麼會選他……在一起。”
“那天晚上不是說過嗎,”她看林枝予愣住,低頭用叉子解決蛋糕,“幹嘛,我是喝暈了,又不是失憶了。”
邱蘭這幾十年說過無數句教導她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記得最深的,還是那句。
人活一輩子,沒有那麼多喜歡的事。喜歡、愛,都是很罕見的奢侈品。
誠然故事裡有那麼多驚天動地死去活來的愛,新聞報紙裡也不是沒見過平凡動人的愛情。
可在觸之可及的生活裡,愛情的確稀有,她周遭幾乎都是反面教材。
不提老一輩的王生萍,就說邱蘭,雖然跟向遙的父親在一起這麼多年沒分開,王生萍也對他百般稱贊,但向遙從不覺得他算一個好的丈夫。
邱蘭強勢,她爸溫吞,外人總說家裡邱蘭說了算,背地裡也不是沒說過她母老虎,但向遙知道她爸有多擅長左耳進右耳出,用“好脾氣”和適當的笨拙、聽不懂人話惹人發瘋。
但人前他永遠樂呵呵的,對誰都好,等人維護他、說邱蘭不是的時候,才慢吞吞說,沒有沒有。
幼年的時候,在教育向遙的問題上他們一度也以這個模式展開過數次爭執,那幾年不懂事的時光裡,她真的覺得她爸比邱蘭更愛她。
總的來說,生活裡的愛情和故事裡的愛恨情仇永遠是不同的。
愛只是瞬間的荷爾蒙、欲求、孤單、繁育、沉沒成本的混合體。
當煙花在高空炸開過後,心就會像分散的火星子變得遙遠,留下的只是滿地銷灰。
“我只是會好奇,”林枝予看著她,“答應他的那一瞬間你在想什麼。”
答應的一瞬間。
向遙回憶。
那大概是前年冬天,組裡在為了新年活動拼命。原本計劃是要在節前一週上線的,但因為臨時改動被迫延期了,整組人都在大加班。
楊閑原本約了她吃晚飯,她實在走不開,在手機上認真回絕了。
等她真下班已經是淩晨,拎著包走出公司的時候眼睛都快睜不開,但她很快就清醒——
楊閑在樓下的公共座椅打瞌睡。
向遙當時愣了好一會兒,拍醒他:“你……你不會一直在這裡吧?”
“對啊,”他倉皇站起來,有點侷促,“你下班啦?”
“為什麼?我不是跟你說了去不了嗎?”
“也沒有為什麼,”他摸摸頭,有點靦腆和笨拙,“就……等你下班。餓了吧?去吃宵夜?”
楊閑那時候已經追了她有一段時間。
直到那一瞬間,她的確産生了一種愛的錯覺。
就在那天晚上的宵夜攤子,楊閑看著她吃餛飩,很坦蕩地說了喜歡,而向遙也認真地答應了。
可日子平淡地過去,索取的得不到回應,愛就會脫掉糖衣,露出善變的本質。
向遙不打算告訴林枝予。
“忘了。”她於是說,“不重要。”
林枝予趴下了,盯著她:“姐姐。你是不想說還是不記得。”
“不想說你也沒辦法啊,”向遙笑,繼而實在忍無可忍,很難習慣地問,“誒,你什麼時候這麼愛喊姐姐了,我有時候真的會以為你忘了我名字。”
“怎麼會,”林枝予的表情人畜無害,語調裡是理所當然,“人幼稚的時候才會想忽視這種差距,我已經成長了,現在是個有禮貌的年輕人。而且,你以前不是總要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