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彥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伸手去捏杜恆言。
杜恆言嘴裡正含著一口枇杷肉,他一捏,她一不小心就咬到了腮邊肉,疼得直咧牙。
她正捂著臉怒瞪著林承彥,門外忽地傳來男子的聲音——
「杜秋容在不在?」
屋內幾人都瞬間噤了聲,院內的花嬸子去開門,門外站著兩個著了綠色寬袖官服的人。
花嬸子問道:「不知兩位端公有啥事?」
其中一人道:「我們是縣衙的,杜秋容在不在?」
花嬸子道:「這裡是杜娘子家,可是杜娘子前些日子患了瘋症,請問兩位端公所為何來?」
屋內的杜恆言聽著直覺與錢員外有關,估摸錢員外的兇手找不到,追到她家來了,忙下了凳子,對林承彥道︰「慕俞,你快快回去找老相公!」
林承彥點頭,「阿言莫急,我這就去!」
雖然杜恆言猜到衙役的來訪和錢員外的死有關,但是當衙役口裡說出傳喚杜秋容的原因是「錢夫人狀告杜秋容謀害錢員外」的時候,還是氣得不行。
杜秋容跟著衙役走的時候,一雙眼睛看著杜恆言,不哭也不鬧,只是望著她,等到了門口,委屈地朝著杜恆言喊道:「小娘子、小娘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杜恆言鼻子一酸,「娘,言兒跟著你!」說著,默默地跟在兩個衙役身邊。
娘親先前已經受了刺激,她不敢想如果再被衙役帶到官府,娘親會怎麼樣?
一行人行到林家門前,林詢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林承彥看到杜恆言,忙小跑過來,牽著杜恆言的手,輕聲道:「阿言莫怕,阿翁在呢!」
杜恆言緊張地看著林詢,只見他望著兩位衙役,揮手道:「先行!」
兩位衙役面面相覷,老相公這是要跟著去衙門的意思?
兩位衙役躬身對著林詢行了一禮,道:「小的先行一步!」他們只是聽上令將人帶到縣衙,至於案情如何,自有推官來審清。
明月鎮離縣衙並不遠,成人步行一個時辰即可,林詢套了馬車,緩緩地跟在兩個衙役身後。
到了縣衙,他並沒有亮明身分,帶著杜恆言和林承彥跟隨,連同好奇看熱鬧的百姓被攔在大堂外。
大堂裡頭除了坐在上位的縣尉,還有一個十分胖的婦人,想來便是錢夫人,自杜秋容進來,她的一雙眼睛便在杜秋容身上來回巡了好幾遍。
縣尉當堂喝問:「堂下可是杜氏秋容?」
驚堂木拍得杜秋容渾身發顫,本能地要跪下,杜恆言想要過去扶起娘親,林承彥拉了她一把,輕聲道:「這是規矩!」
杜秋容怯懦地看看縣尉,又扭頭過來看看杜恆言。
這時候林詢上前道:「大人,杜氏前些日子在鎮上受了刺激,目前已有幾分瘋魔,心智回到稚齡,還請其女為母答言。」
縣尉抬眼朝說話的老漢看了一眼,見其穿著不凡,問道:「堂外何人?」
這時候縣衙裡的主簿起身過去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縣尉倏然一驚,立即起身相迎,笑道:「原是林老相公,下官有失遠迎!」
林老相公淡道:「老夫已經向官家告老還鄉,此次只是作為杜氏親鄰過來觀審,大人不必顧慮。」
這縣尉原姓操,名執中,為人說不上奸惡,但也不是大善之人,杜氏因與京中杜將軍府有關系,當錢夫人以兩千貫錢讓他傳喚杜秋容時,他還私下打探過,只道杜氏早與京中不來往,他只是將人羞辱一番,不傷及人命,料不會起大波浪,沒想到,甫一歸來的林老相公竟為了杜氏來走這一趟。
操縣尉重新坐下,驚堂木也不拍了,看著被衙役領進來的五歲小姑娘,眉頭微皺,只照本宣科地問道:「鹹寧六年五月二十八午時至二十九日的申時,你在何處?」
杜恆言默想了一遍,二十八日正是柳嬸子來說媒,娘親帶她到保善堂,然後鎮上遭了一番羞辱,娘親夜裡割了腕,又是陳大夫來醫治的,娘親到第二日辰時才醒來。
想到這裡,杜恆言暗嘆這錢員外真會挑日子,那一天有許多人證,立即脆生生地答道:「我娘不記得了,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