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彥對著杜恆言露出一個笑臉。
一行人到杜家門前,下車的時候,發現門口站著一個農婦打扮的人,一手挎著一個籃子,一手牽著一個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兒,那女孩兒眼睛怯怯的,躲在她娘身後。
看到他們上前,那農婦道:「杜娘子,家裡的枇杷收成了,送些給你嘗嘗!」
杜恆言這才發現這婦人手裡挽著的是滿滿一籃子的枇杷。
杜恆言怎麼也想不到,自家竟然有地租給了佃戶,她一直以為娘親就靠著繡活度日。
若不是今日那沈姓的農婦送枇杷上門,她真的以為,她和娘除了這四間大瓦房,一無所有,可既是有地能收租子,為何她家中的米都不足以果腹?
盡管有滿腹疑問,杜恆言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的雀躍,只有有地,她賣一些地,也足夠撐到她長大養活孃的時候,可是目前娘什麼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家中有多少地、地契在哪兒。
杜恆言一夜沒睡好,第二日一早趁著娘還沒醒,跑到莫嬸子家,莫嬸子正在淘米做飯,杜恆言看了一下,約有半斤米,十分羨慕地道:「嬸子家好多米啊!」
莫嬸子笑道:「嬸子一會給阿言烙張雞蛋餅吃。」
杜恆言臉一紅,道︰「嬸子,我聽慕俞說,若是我家有地,賣一些,就夠我和娘買米了!」
莫嬸子蓋鍋的手一頓,看著杜恆言道:「阿言要賣地?」
杜恆言眼睛一亮,「嬸子知道我家有多少地嗎?」
莫嬸子怔怔地點頭,道:「當初杜家阿翁確實留了二十畝地給你娘,可是這些年,都被錢員外一點一點地霸佔了,昨兒個給你娘送枇杷的那戶佃戶,是因著租種的地和我家的毗鄰,錢員外沒法子下手。」
莫嬸子看著五歲的杜恆言,心裡微嘆,這些年阿容也曾將錢員外告到縣衙,可是縣尉被錢員外收買了,硬是將錢員外手中的偽契認為真契,將阿容手中的真契認為偽契銷毀了。
後來阿容不敢再上衙門,怕手裡的真契都被銷毀,只等著換了縣尉,再告上衙門,沒想到,她越是忍讓,錢員外越是膽大包天,竟打起了讓阿容做妾的主意。
杜恆言拿著一張撒著蔥花的雞蛋餅子回家的時候,神情還是恍恍惚惚的,她原以為家裡有地,怎麼著賣掉一點也行,卻不想被錢員外佔了,連官府也幫著錢家。
她這一世還這麼小,要怎麼幫娘親把地要回來?
杜恆言邁著小短腿低頭走路,冷不丁地撞到一個男子的腿上,抬頭望了眼,對方膚色有些黝黑,像是常年累月地曝曬一般,一雙眼睛看著她,面無表情。
杜恆言自覺似乎不曾見過這個人,低著頭準備從右邊走,不想那人又移到了右邊,她抬頭,這人還是面無表情。
杜恆言心裡一緊,因怕娘親醒了找不到她會鬧,所以她今天天矇矇亮就出門,眼看現在天還未大亮,巷子裡頭一個人都沒有,這個朝代有沒有人販子?她要是被帶走了,她娘怎麼辦啊!
那人朝她伸出了手,杜恆言顫巍巍地將手裡頭的雞蛋餅遞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望著對方,緩緩移到了牆根,輕聲道:「我要回家!」她的嗓子裡不自覺地帶了一分哭音。
那人嘆了一口氣,甩手將背上揹著的一個包袱遞給她,道:「錢可以花,玉佩留著,別給你娘看見!」
杜恆言接過來,眼前一黑,差點跌到地上,那包袱太沉了,再往前頭一看,剛才那人已經不見了。
她伸手摸摸懷裡的包袱,硬硬的,不覺呢喃道:「好像是錢啊!」
杜恆言拖著包袱,磕磕絆絆地移到自家,小心地閂好了門,屋子裡沒有動靜,娘親估計還沒醒,她將包袱拖進西邊堆放雜物的柴房裡,開啟來包袱,頓時亮燦燦的一片。
都是錢,金子約有十兩,小碎銀子有五塊,還有一貫銅錢及一塊手帕裡包著一塊玉佩。
幾乎沒有絲毫的猶疑,杜恆言從院子裡找來一個一尺高的壇子和一把鏟子,直接在柴房的地裡挖了起來。
等她費盡挖好,埋好東西,已是滿頭大汗,衣裙都濕了幾層。
她坐在那一塊已經平坦的地面上,嘆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即便她知道自個兒不認識那個人,這個錢收得實在是有點燙手,可是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家缺錢,她缺錢,孃的病也要錢!
她只留了那塊玉佩和一百文銅錢,其他的都埋進去了。那塊玉佩是個小玉豬,好像是她的生肖,背後刻了字,杜恆言看著好像是自己的名字——恆言,不由得有些怔然,剛剛那個黑人是誰?
是她爹?她爹的好友,抑或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