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一開,花嬸子看著一行人,皺眉道:「不知幾位為何事登門?」花嬸子在京中並不曾見過杜氏夫婦,是以並不認得。
元氏上前一步,焦急地問道:「我家阿容呢?阿容去了哪裡?」
莫嬸子聽見這話音,急忙起身過來,待看到一身華服的元氏,倏地目瞪口呆,「嬸子,杜家嬸子!」急忙喊道:「言兒,言兒,你阿翁,阿婆,回來了!」
隨著莫嬸子的話音響起,迴廊下杜氏的手忽地又被刺了一針,指腹上的小血珠一點點地溢位。
杜恆言望著垂頭呆愣的小小娘,又望著門外正一個一個進來的陌生的人。
不,最後一個黑人,她識得,給她錢和玉佩的人,杜恆言驚得立即站了起來,阿翁,阿婆,那這人,是杜呈硯?她爹?
杜太初和元氏進了院子,莫嬸子上前攙了元氏的手,唏噓道:「嬸子,您可算回來了,阿容,阿容,好苦啊!」
元氏已經注意到廊下木楞地看著她的義女,哽咽喚道:「阿容,娘回來了!」
杜秋容放下手中的繡件兒,起身走了過來,元氏伸著手要牽她,卻見杜秋容跪在地上,道:「奴婢見過夫人、老爺!奴婢定當好好伺候小娘子,求夫人、老爺不要趕奴婢走!」
元氏眼前一黑,一把拉住她,抱著她哭道:「阿容,孃的兒啊,你不認識娘了嗎?」
杜秋容十分惶恐地扭頭朝窗裡的杜恆言看來。
杜恆言籲了一口氣,理了理裙衫,邁著小短腿出了房門。
杜太初和元氏便見到一個粉衣襦裙的小娘子出現在了廊下,疑惑地看著他們。
那大大的杏眼,軟糯的臉頰,高挺的鼻樑,竟像足了,觀音娘娘跟前的小童子,微微抿唇警惕的小模樣,讓杜太初和元氏一雙粗糲的心,竟瞬間柔軟起來。
林詢在信中言此女甚聰穎,然頗頑劣,可杜太初還是從老友寥寥數語的筆墨中,窺探出老友對此女的喜愛。初時還不明白老友何以對一女娃兒這般另眼相看,可是直到此時此刻,杜太初看著眼前的小女娃,黑漆漆的眼珠子,肉嘟嘟的臉頰,周身都透著一股生動的氣息,不由暗暗點頭。
他和夫人雖膝下已有孫女,可是皇家貴胄,自幼便朝著大家風儀的方向教導,難免失了天真、稚趣,他們心中的小女娃兒,能夠繞於膝下的小孫女,該是這般呀!
杜呈硯站在爹爹身後,垂首看著阿容,心中木木的,像是沒了知覺。
那一夜他見她,說要帶她去京城,她當時不語,夜間卻一個人割了腕,她險些就真的這般去了,現在,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失智了,還是裝得,可是,無論是哪一種,他都不想去戳破。
他只要她活著,好好地活著。
杜呈硯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花嬸子和莫嬸子道:「還麻煩莫家阿姐和這位嬸子幫忙治辦一些粥飯。」
莫嬸子擦了淚道:「哎,杜家大郎,你們和阿容聊聊,說不定她就想起來了!」
杜秋容似乎不明白為何這些人忽然都看著她哭,更加無措地看著阿言。
杜恆言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笑,走了過來,抱著小小娘道:「翁翁,婆婆,我娘誰也不認識,你們不要嚇到她了!」
元氏倚在杜太初肩上,哭的不能自已。
杜太初彎下身子,對著杜恆言道:「阿言,我們是你孃的爹爹、娘娘,你應該喊我們阿翁、阿婆!」
「那他是誰?」杜恆言指著杜呈硯道。
「我是你爹爹!」杜太初正為難之際,杜呈硯朗聲道。
杜恆言明顯地感覺到孃的身子忽地一陣顫慄。
夜裡杜恆言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們說是來接她和娘去京城,可是,她聽慕俞說過,京城裡的杜家有一個郡主夫人,也有一個小娘子,她和娘以什麼樣的身份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