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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山莊的西邊有一片果林,種了梨子、桃子、枇杷、棗子等,這時候桃子當季,杜呈硯將阿言扛在肩上,二人專挑又大又紅的摘,不一會兒便摘了滿滿一筐,杜呈硯帶她到溪邊去洗,一邊問阿言:「言兒,今個婉婉汙衊你,你不記恨嗎?」

杜恆言咬了一口桃子道:「你是她的爹爹,我平白分了她的寵愛,她記恨我是正常的!」

杜呈硯望著小人兒的面,其實,原本,如果沒有趙萱兒,他會是她一人的爹爹,只會是她一人的爹爹。

倏爾,杜恆言望著杜呈硯道:「伯父,言兒也覺得,杜家還該有個孩子。」一個正常的孩子,不是她,也不是杜婉詞,一個正常的,被愛著,也能愛人的人格健全的孩子。

這話,杜恆言是真的替杜呈硯著想的,他不愛或許是現在不愛趙萱兒,沉湎在她孃的去世中,其實,他還這般年輕,又這般行俠任義,人生短暫,合該輕松自在地過一生,不該被權勢、陰謀、愧疚攪和一生。

正說著,杜家僕人匆匆找來,稟道:「官人,肅王爺請官人去一趟!」

杜呈硯聞言皺了眉,從溪邊草地起身,對僕人道:「你帶小娘子回去!」

杜恆言道:「伯父,言兒還想再待一會,這兒涼快!」

杜呈硯點頭。

杜呈硯一走,杜恆言見那僕人有些眼熟,問道:「你在哪處當差?」

那僕人也就十四來歲,道:「回稟小娘子,小底叫墨林,是少夫人院子裡頭伺候的!是和小娘子身邊的紫雲、紫依一同入的府!」

杜恆言才想起來,她身邊派過來的兩個恰十歲的小女使,一個叫紫雲,一個叫紫依。

既是榮延院的人,杜恆言也不準備多聊,兀自點頭,問他:「你可會做魚竿?幫我做一個如何?」

墨林忙點頭:「會的,會的,小娘子稍等,小底這就去做!」說著去了果林西邊的竹林裡頭。

杜恆言見他真這般傻愣地走了,心下暗想,這估摸還不是趙萱兒跟前伺候的,她竟然能使喚的動。

草地異常柔軟,她坐的地方正是樹蔭下頭,面前的小溪汩汩地流著清澈微涼的溪水,這溪水似乎是從山上流過來的,杜恆言忍不住捧了一口喝,十分甘甜。

自來京城以後,她還不曾看過這般廣闊的天空,躺在草地上,看著上頭一個勁兒叫著的蟬,莫嬸子家的花花說,一個蟬衣一文錢,住進京城杜家,她竟然不用為生計發愁了,可是這日子,卻比明月鎮上難過許多。

「你為何一人在此?」

一張冷淡的小臉映入杜恆言的眼簾,是張憲。

「我家小廝去給我做魚竿了!你吃不吃桃子?」杜恆言從筐裡挑出一個大的給他。

張憲望著桃子,眼眸微動,伸手接了過來。桃子上頭還有水漬,顯然是剛洗過,一口咬下去,張憲頓時皺緊了眉。

杜恆言見他表情痛苦,問道:「怎麼了?」

張憲緩緩拿開桃子,張了嘴,門牙上一顆小牙掉了一半,還粘連著。

杜恆言忍不住吸了口冷氣,這小子一口下去竟然崩了牙,這牙還連著一點,掛在牙床上,看他一臉無助的表情,先前冷冰冰的傲嬌小模樣遁的無影無蹤,杜恆言捏著自個的腮幫子鼓勵道:「我娘以前說,換牙的時候,要是要掉不掉,要麼咬一口硬的,要麼自己拽!」

說完,杜恆言想到自己當年換牙的慘烈,忍不住一陣冷顫。

張憲望望她,又望望沾了血水的桃子,一閉眼,一口咬了下去,「崩」一聲,那顆牙跟著一大口果肉殷紅的桃子被吐了出來,掉在草地上。

張憲忽地捂住了嘴。

杜恆言跑過去把它撿了起來,捧了溪水沖了沖,放到張憲的手心,「我娘說,掉下的牙齒要扔到屋頂去才會長出好牙!」

張憲看著安安靜靜地躺在手心裡的一顆小門牙,在陽光下瑩然生光,微微抿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