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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杜秋容三兩步過來幫她端了臉盆,一手牽著她的小手道:「下回言兒可不許一聲不響地離開娘,娘一醒來沒看見言兒,可嚇壞了!」

娘親一直溫溫柔柔的,杜恆言頗喜歡,這麼幾日她已經從初始的震驚中慢慢反應過來,此時彎著眼睛天真地笑道:「言兒知道了,言兒再也不嚇唬娘了!」

杜秋容捏了捏言兒的小臉,心口有些酸澀,輕聲道:「言兒乖!」

杜恆言見杜秋容整日心裡頭像壓著石頭一般,十分憂心,娘親還這麼年輕,便是被辜負了,也合該重新找個好郎君過日子的。

杜秋容並不知道眼前五歲的女兒在盤算著什麼,起身去給女兒熬粥。

杜恆言跟著過去,猛一看見米罐,心頭一涼,早上她以為是裝醬菜的一排壇子裡,最外面一個竟然是米罐,它就算裝滿了也就十來斤,此刻看著粗估也就兩三斤左右。

看著娘親碗裡青白色的米湯,杜恆言心事重重地喝著她那小半碗較濃稠的粥。

她原先見自個兒長得白白胖胖的,以為家中至少不缺糧,沒想到竟如此貧困。

杜秋容見女兒看過來,勉強笑道:「言兒不用擔心,娘親今日便出去將繡活賣了,得了銀錢就給言兒買肉吃!」

杜恆言仰著臉點頭,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傻笑,心已經跌到了谷底,所以這個家的經濟來源,是娘親的繡活?

早飯剛吃完,杜秋容正在洗鍋子,又有人在敲門。

杜恆言自告奮勇地邁著小短腿跑去開門,院門的門閂比她還高些,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慢慢構上門閂。

外頭的人似乎十分不耐煩,盡管杜恆言說著「來了,來了」,還是一個勁地叩著門。

及至杜恆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開了門,一陣濃鬱的脂粉味兒撲面而來,一個打扮得十分妖嬈的婦人望著杜恆言,笑道:「哎喲,言兒呀,你娘呢?」

她頭上戴著的金簪在陽光下閃耀,晃得杜恆言眼暈。

見她戴著兩只金戒指的手伸過來要捏自己的臉,杜恆言本能地往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這婦人,一邊往屋裡大喊道:「娘!」

廚房裡的杜秋容聽到女兒急切的叫喚聲,忙趕了出來,看到來人,眼皮跳了跳,勉強笑道:「柳嬸子,您怎麼過來了?」

被稱作柳嬸子的不速之客,一雙小眼睛首先將杜秋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被看一眼便如被黏上了什麼,看得杜秋容渾身發毛。

杜恆言見娘親十分不自在的模樣,默默站在了一旁。

只見柳嬸子揮了揮帕子,笑道:「大妹兒,我聽說你在陳大夫那裡賒了好些藥,是給言丫頭喝的吧,你說言兒這小模樣長得多俊俏啊,放在原來老杜家,那就是明月鎮上最富貴的小姐。」

杜秋容臉上露了些苦笑,「嬸子說笑了,您要是沒事,我就不多留了,我今兒個還得出去找活做呢!」

柳嬸子一聽這話,「哎喲」一聲,拉起杜秋容的手仔細看了一下,道:「妹子,錢員外那頭可還眼巴巴地等著你回信呢,這回連錢夫人都點了頭允許你進門的,不是我說,大妹兒,你說你這麼不清不楚地帶著一個女娃子,外人的閑言碎語你還沒聽夠不成?錢員外對你可是真心實意的,人家說了,會拿言丫頭當親女兒養呢!」

柳嬸子雖是態度懇切,可是言辭裡的鄙薄之色溢於言表,說到這裡,她靜靜地看著杜秋容。

這麼一會兒,杜恆言已經看出來,這是個媒婆,還是不討人喜歡的媒婆。

杜秋容將手抽了回來,淡道:「嬸子說笑了,秋容本來就是杜家的丫鬟,哪兒攀得上錢老爺?」

「瞧妹子說的,嬸子和你說句掏心窩的話,妹子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想想言丫頭是不是?你看言丫頭這小臉餓得這麼瘦,你只要一點頭,言丫頭以後可就是錢家的小姐了,莫說綾羅綢緞穿不完,言丫頭這般聰明,以後肯定會在錢家學堂裡媲美一眾姑娘。」

杜秋容聽到後面幾句,忍不住看了眼女兒,眼眸幽深,她自個兒打定主意要一直守著,可是女兒呢?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但凡那大戶人家求娶的小娘子,是「才」與「財」都要兼得的,言兒跟著她,受盡了白眼不說,待到及笄,才和財都不可能有的。

杜恆言見娘親眼裡漫上來一層悽涼,趕緊過去拉著她的手,大聲道:「娘,言兒腦袋疼!」

她才不會讓娘親去做妾,她也不需要入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