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對面是一位小廝裝扮的男子,只聽他道:「近日但凡是杜家言小娘子的帖子一律送到這處茶樓來,每一張,五貫大錢!」說著,小廝踢了踢腳下的麻袋子,頓時袋子嘩啦啦地一陣響。
都是銅錢的聲音。
幾位冰人頓時看直了眼,年紀稍長的李冰人還是大著膽子道:「這位小哥,若你家主子對這位小娘子有意,我們也可做媒,豈不少了這些事兒?」
那杜家門第高,不是她們這些冰人可惹得起的,前兩年那小娘子還小,遞過來的草帖子也只是一般四五品的人家,料杜家也看不上眼,昧下了尚不礙事,眼下這小娘子都快及笄了,她們還真能拖著讓這小娘子成老姑娘?
邊上的魯冰人舔了嘴唇道:「李姐姐說的在理,小哥不妨讓你家主子考慮一下!」
誰知這小廝被勸了兩句,心情不虞,「我家主子的事,不勞諸位嬸子操心,你們只需記得,事情做得好,有賞,若是不……」也石一邊說著,一邊抽出了手中寒光閃閃的劍。
一眾冰人駭得睜大了眼,屋內一時有輕輕的牙齒磕碰的聲音。
話說到這份上,幾位冰人面面相覷後,都一個個垂下了腦袋,點頭應下。
等幾位冰人顫顫巍巍地下了樓,小廝走到了隔壁雅間,行禮道:「衙內,都做好了!」
張憲「唔」了一聲,晃著手中的茶盞,道:「你這幾日派人看著杜家的大門,以防有漏網之魚!」
喚作也石的小廝應下,出了門,張憲繼續晃著茶盞,不過一日,阿言便又收到了十二張草帖子。
可此時他若上門提親,必會給阿言引來禍事。昭城郡主這些年對阿言的打壓昭然若揭,她不會給阿言嫁入高門的機會,他若是一意求娶,怕是會惹惱了昭城郡主,牽累阿言。
昨夜宣德樓門外,那個因被呵斥而垂下頭的面影,又浮在了張憲的眼前,微涼的茶水被一口灌進了那起伏的胸膛裡。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看不得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張憲回到府上的時候, 已是巳正一刻,守門的小廝忙遞過來一封信,道:「衙內, 這是杜府的人送過來的, 說要親手交到你手上!」
張憲拿在手上,有淡淡地蘭花香味, 兀自回了自個院子,甫一拆開, 蘭花的氣息越發濃, 是一張淺雲箋, 展開信,發現落款竟是「婉婉」。
耐著性子看完,不由冷笑, 杜婉詞竟然託了趙延平去查孫家茶樓的事,說孫家茶樓只是與白家鬧了點口角傷了人,孫家掌櫃害怕擔事兒,趙延平已經知會過白家, 白家保證不會鬧事。
白家是肅王妃的母家,被封為安平候,自來沆瀣一氣, 萬事替肅王府沖在前頭。
張憲一點一點地撕了信,呵,白家仗著背靠肅王府這棵大樹,欺壓商賈, 強買強賣,這些年先後吞了景靈東宮南門大街的唐家金銀鋪、溫州漆器什物鋪,朱雀門外的幾家妓館都劃到了肅王府門下,孫家掌櫃不願意賤賣酒樓,肅王府派了白家人過去鬧事。
眼下倒說是孫家掌櫃怕擔事兒!
門外小廝來遞話道:「衙內,夫人晨間來說,讓你回來過去一趟。」
張憲點頭,起身往正院去,小廝自拿了掃帚來掃地上的碎紙片兒,淺雲色的信箋碎片,猶自散發著蘭花香味兒。
衛氏和張樞相正在廳中閑聊,見子瞻進來,張相端了茶,右手拿著茶蓋抹著上頭的茶葉,問道:「你娘說你看中了杜家的小娘子?」
張憲作揖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