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盯著詩詩看了許久,直將詩詩的頭都快低到胸口的陳巍山,依依不捨地轉過了頭,揶揄道:「慕俞,我看你是想眼下躲清閑,陪著你家夫人四處浪蕩吧!」
林承彥笑笑,不置可否。
處理了吳知州和羅通判以後, 杜恆言和慕俞並沒有走,肅王府勾結匪寇的事一出,汴京城中勢必又是一場惡戰, 爹爹來信告訴她, 讓她和慕俞再避避風頭,暫且在益州住下來。
不想, 第二日一早,詩詩開門的時候, 發現有一個女子鬼鬼祟祟地在巷子口朝這邊張望, 詩詩不動聲色, 回頭和林二叔一說,林二叔出去便將人帶了回來。
是當初被杜恆言趕出杜府的紫雲,杜恆言不知道她怎麼到了益州?
她被灌啞了。
作為小娘子身邊的貼身女使, 一旦犯錯被趕出去,為了防止在外面亂說,是要被灌啞的,但是杜恆言記得當初囑咐淩媽媽莫要灌啞她, 讓她出去自謀生路,淩媽媽大約是不放心,還是將她灌啞了。
杜恆言什麼都沒有說, 看著紫雲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讓詩詩帶她下去梳洗,詩詩想說什麼, 還是忍住了。
紫雲「嗚嗚」了兩聲,給杜恆言磕了兩個頭。
慕俞在裡間看書,等她處理完,放了書出來問:「你準備收留她?」
杜恆言搖頭:「不算收留,只是看她樣子也是走投無路,給她一個容身之所罷了,過段時間給她買一個小院子,讓她有個住的地方。」她想起了當年她和小小娘走投無路的時候。
第二年開春的時候,杜恆言收到爹爹的信,說京城開始有了異動,景川平和陳巍山帶著吳振和稍後押解過去的羅通判到了京城後,太子殿下便開始著手清理趙國近二十多年來的這一顆毒瘤——肅王府。禦丞們參肅王府和肅王一黨的摺子鋪天蓋地,像雪花一般往陛下的桌前飄。
杜呈硯希望他們悄悄換一個地方,免得被蜀地殘留的匪寇會波及他們。
杜恆言和林承彥一商議,決定離開蜀地,南下看看。
兩日在家裡修整了幾天,安頓好紫雲,便駕著兩輛馬車開始遊逛起蜀地來,一輛馬車做人,一輛馬車放被褥炊具帳篷等,僱了之前在安州和靈州鏢局中的四個護衛,加上林二叔和林叄叔,倒也還安全。
有時候會在野外露營,有時候會甩開眾人,兩人手牽著手漫步在大街小巷中,體驗各種新鮮的吃食和好玩新奇的東西,杜恆言在益州的雜貨店,很快便被她源源送回來的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堆滿了。
開春,杜恆言在路上遇到了很多被販賣的小孩和婦女,想到小小娘和楊淑儀當年也是這般被家人賣出去的,心中不忍,和慕俞花了銀子將人買了下來,但是買了一個兩個還可以,三個四個也還可以,當人到了八個的時候,杜恆言已經直覺不能這樣下去了。
派了兩個護衛和林叄叔將買回來的人全部帶到了蜀地的慕廬,因為慕俞喜歡這個名字,一早便將這宅子買了下來,原本是兩進的小院落,一共有十二間房子,一間開出來當學堂,一間給婦女們用來做針線活,其餘的房間每個屋子裡放了四至六張床鋪。
詩詩有一天問她:「主子,你收留了這麼多人,以後會不會養不起?」一日兩日還好,一年兩年,十年呢?
杜恆言笑道:「我沒準備白養她們啊,我只是給她們提供了臨時的落腳地兒,成年的女性要到雜貨鋪子裡去幫忙或做些針線活放到雜貨鋪子裡去賣的。她們要是身體健康得自己掙口糧,自然,要是掙得多,也是她們自己的,要是離開也可以。」
詩詩還是有些擔心道:「那些小的呢?」
杜恆言點頭:「你還記得我們在汴京城的南北涮鍋店嗎?」
詩詩點頭,杜恆言道:「這汴京城的掌櫃太厲害了,已經開了第三家分店,什麼跑堂的,採貨的,管賬的,都需要人手呢,招外面的人多了,又不好管理,還要隱患,我是想著這些小姑娘或是小男孩,養個三四年,到了十一二歲,不都可以幫上忙了,而且又是養了好幾年的,品性什麼的又比較清楚,用著總比外面的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