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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缺月掛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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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汐膽子小,此事天樞門無人不知。他懼高怕水怕黑還怕鬼,這事雖不說人盡皆知,但常同他來往的幾個師兄弟卻也是心知肚明,且真心誠意地覺得這件事給同門門增添了無盡歡樂。他平日敬師兄若神明,但有些時候——比如說這種時候——便恨不得塞上師兄的嘴。

明汐硬著頭皮朝師兄所指的前方看去。木臺子甚寬,足夠兩人並躺。木桌上鋪了一張紅色織錦緞子,織錦上紋著的密密麻麻的符咒,臺子邊上也寫了細細的咒文。臺子上躺著殘缺的半幅人骨,森森白骨早已腐得不成樣子,彷彿剛從泥地裡挖出來。泥上糊著深綠色濁物,汩汩冒著黑煙。臨衍又湊得近了些,才看清,這哪是濁物,分明是密密麻麻的妖蟲!

“這什麼東西!”明汐提燈的手猛地一抖,燭火悽慘慘一晃,險些就要滅了。臨衍忙一抬他的手腕,心道,又不是第一次下山歷練,怎的還如此大驚小怪?他眉頭一皺,往自己的手掌上畫了幾筆,末了朝那屍骨之處一吹。妖蟲旋即被此咒術驅趕,頃刻奔逃,密密麻麻的蟲子順著暗紅色織錦綢布與木臺腳爬到牆邊,頃刻不見了蹤影。明汐忙往後連退幾步,一身雞皮,頭皮發麻,只恨不得趕快鑽回被窩去,再不需目睹這噁心的一幕。

“此屍骨已被挖出來了三天,卻還這般邪氣沖天,竟引妖蟲徘徊,”臨衍目光沉沉,小聲道:“怪不得章家死都不願將這屍骨抬回去入土為安。此情此景,莫說尋常人,就連仙門中人見之也深覺驚恐。”

妖蟲既被驅散,兩人遂就著紙糊燈籠中透出的些許暖光,將那隱約可見的下半身屍骨一一細看了。

明汐依舊渾身難受,提著個忽明忽暗的燈,遲遲不敢往木臺子邊上湊:“師兄?”

將將清明的空氣透著溼。明汐抬頭正撞見臨衍照著幽光的白淨的臉,又瞧了瞧窗外,最終還是將目光凝在了跟前的漆紅木質桌子上。章姑娘的頭顱與上半幅身體早不知所蹤,將將幾塊長骨粘著腳章,黏連處附了些經與肉,將斷不斷。確如那家丁所言,依稀可辯的左腳腳掌處少了一根腳趾,斷裂處傷口癒合得十分完整,似是幾十年舊傷。而其餘骨肉脫離身體的部分則慘烈了不少,大腿骨上附著的皮肉像是曾被什麼東西生生扯開,腿筋早已經斷了,剩下的部分——明汐實在難以將此物視作身體的一個部分——粘在骨頭上,裂口參差,彷彿被野狗啃剩下的殘羹。

而此不當的比喻又讓明汐打了個冷顫:“師兄,這春天是否太冷了些。”

已近子時,屋子背陰,較外間冷上不少,加之空氣中浮沉的難言腐味實在難以忽略,明汐捂著鼻子,又見臨衍捏了個訣。窗子開了些縫隙後又關了起來,一股涼風送爽,明汐看著被棉織牢牢糊住的窗戶,只覺屋內進了些許清氣。

“勞師兄有心。”

臨衍點了點頭,默然不語。長夜如水,濃稠如墨,當空一輪明月此時也被浮雲掩了些許,幽黃的光映透了米白的糊窗紙,又撒了一地的窗稜影。

“你看,”臨衍皺著眉頭指了指皮肉分開的部分:“這像什麼?”

“……我不敢說。”

臨衍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亦如我所想。”言罷又指著骨頭的斷裂之處皺眉道:“不像是刀斧之傷,也不像擊撞後的斷裂之傷,倒像是……”

“被什麼東西吞了一半,腐了一半似的。”明汐捏著鼻子一臉苦相,心道,當真撞了大運,這般棘手的一件事,明長勞怎不派別人,淨派了他過來?

“來豐城之前,懷君長老曾同我說過一件事。此情此景或同此事有關,然此事或關係到仙家臉面,你切莫外傳。”臨衍此話甚是慎重,明汐狠點了點頭,便又聽他道:“你可還記得崑崙虛凌霄閣之事?”

怎不記得?昔年天樞門之名遠不如凌霄閣之盛,其掌門慕容凡也是個驚才絕豔之人。慕容凡不知為何竟豢養了一隻妖獸,後來此妖獸狂性大發,於一個月明之夜衝破封印,在凌霄閣之中大殺四方。慕容凡身死,凌霄閣勾結妖魔,名聲一落千丈,此事眾仙家口耳相傳,到了他們小輩這邊,或真或假,或逸聞或猛鬼之說,亂七八糟,沒個頭緒。

臨衍接著道:“當年妖族作亂之時,曾有傳聞說宗晅飼了一隻乘黃,無人知其因緣,而乘黃上古神族,又怎會跟了妖王,亦無人說得清楚。乘黃食腐為生,其唾液有如劇毒,可令白骨成泥。你看此情形——”臨衍指著章二小姐的半幅屍身,道:“白骨作泥,血流成河。若此事當真同乘黃及宗晅有關,此背後牽扯之廣,遠非你我所能想象。”

牆外的打更之聲遙遙地刺透了濃夜,森森地懸在了數尺見方的木屋頂上。子時方過,陰氣盛極,厲鬼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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