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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如墜冰窟

他此言懇切,他一字一頓,他面目全非。朝華從未見過臨衍這般模樣,正如她從未見過自己這般模樣。她本以為自己神體加身,隨心所欲,自也能運籌帷幄,從容進退。她本以為自己撩撥他,調戲他,到頭來定會迫他臉紅失措,迫他不由自主。

她此前絕少失手,更從未有過這般的倉皇。

“好,好,好。”她連嘆三聲,一眯眼,道:“反正我也不是君子,你今日若果真同他走出這祁門鎮,我必也能將祁門鎮之百姓、連同裡邊坐著的那個人屠戮乾淨,看你如何救!”她此言既出,駟馬難追,再後悔也已來不及。

臨衍面無表情,放開她的手腕,一言不發。方才二人相爭,相距極近,他此時方才看出來,原來她竟當真險些哭了出來。手腕上的溫度一簇既逝,朝華看到他眼中的失望透頂與他眼波中倒影的自己,倉皇如鬼,蠻不講理,瘋婆子一個。

情之一物,一沾,則百廢待興。

臨衍退了半步,低下頭,道:“既如此,我同你沒什麼可說。”

他轉身即走,不容置喙,亦不留半分情面。朝華一急,喊了聲“你給我站住”,她此番響動太大,陸輕舟聽得無奈,出了正廳,朝她一鞠躬,道:“並非我有意為難,實在是形勢所迫,誤會一個。這位姑娘不如就高抬貴手,放過這位小公子……”他話還沒有說完,朝華長劍在手,一劍劈了過去。

——我對他高抬貴手,誰又對我高抬貴手?陸輕舟大驚失色,不料此人竟如此蠻不講理,他也忙抽出長劍,兵戈相向,臨衍被二人夾在中間,進退維谷。

朝華劍勢雖猛,卻也是外強中乾,紙老虎一個;陸輕舟一一回防,實不知自己究竟惹了哪門子閒氣,竟引來這樣一尊羅剎。她一劍雞飛狗跳,一劍劈得陸輕舟以劍擊之,二人你來我往,日頭正足,陸輕舟也被她磨出了些許火氣。

只見他目光一凜,右手凌空劃弧,咒訣一成,密密的劍網也旋即向朝華飛射而去。朝華仗著司命之銳,堪堪擋過,陸輕舟抓起院中石桌上的瑤琴,單手撫琴,琴音至處,樹木彎折。那倚湄公子見自己一把上好的琴險些被他探了個絃斷無人聽,心頭抑鬱,苦不堪言,那頭陸輕舟一曲罷,朝華被琴音劃傷了胳膊,她不戰不休,不管不顧,彷彿醞了滔天的怒火,盡等著這一番給討回來。

臨衍劍光如一泓碧水,司命與滄海第二次敲擊,龍吟之聲響徹玲瓏小院。

“你給我讓開!”朝華道。

“住手。”他淡淡道。

“讓開!”

陸輕舟被這一對活寶擾得沒有法子,揉了揉鼻子,對倚湄公子道:“刀劍無眼,你要不且先退避。”那倚湄公子還沒來得及回話,便聽身後一聲巨響,原來那清雅的樹下一石桌,竟被一劍一孤光,生生劈成了兩半。

始作俑者卻是臨衍。他滄海在手,目光微冷,沉聲道:“可要繼續?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

倚湄公子聞聲,頭大如鬥,只盼這二人蠻不講理,且千萬別將自己的請茶坊給拆了乾淨。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同陸輕舟相顧無言,有苦說不出。請茶坊外一驢一人,薄熙雯又換了一身男裝,風流倜儻,顧影自憐,一進門,便看到了這樣一幅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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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貫溫吞的小相公形如羅剎,一劍當空,小娘子險些被他傷了肋骨。那日還在城郊爭風吃醋的小姐姐,此時也長劍在手,毫無仙姑之卓然仙姿,這劈頭蓋臉二虎相爭的樣,活生生如兩夫妻打架,不打理而專打人軟肋。

“當”地一聲,她手頭的一壺佳釀掉了地。

二人回過頭,見來人,一愣,如夢初醒。方才朝華一招一式洩憤般朝陸輕舟而去,怎的現在一想,陪自己見招拆招之人竟莫名又成了臨衍?

她一咬牙,死不認錯,死豬不怕開水燙,道:“給我放手……”她話音剛落,臨衍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方才情急之下,二人鬥智鬥勇,竟不知何時,他將朝華撂翻在地,此時正單膝跪地,一手握劍,劍刃距她的頸部不過半寸。

——當真被氣得上了頭。臨衍忙站起身,收了劍,只感嘆這世風日下,怎的一到了她跟前,自己的脾性修為竟一如不如一日。

他猶豫片刻,也將朝華拉起身。朝華咳了兩聲,氣不打一處來,拍了拍袖子上的土,道:“你當真狠得下手。”

臨衍不明所以,看了她片刻,心道,你不也狠得下手麼?他拍了拍衣袖,往陸輕舟處遙遙一拜,道:“前輩見笑。”

他旋即轉過身,對朝華輕聲道了一句:“有意思麼。”

此一句,輕飄飄四個字,卻令朝華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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