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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梨花雪

灶臺上熱著滾滾的一鍋水。

許硯之暗瞥了一眼那神色古怪的年輕人,手心捏了一把汗,思前想後也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何處見過這人。那人渾不在意,笑了笑,端起熱水便往大堂而去,許硯之愣愣看了許久,得了屁股上結結實實一腳後方才回過神。

“偷什麼懶?還不趕緊把這雞湯給端過去!”

許硯之忍著燙,端起那碗清得連油珠子都找不見的雞湯便往大堂中去。

今日客人少,許是一場小雪下得不是時候,大堂裡冷冷清清,呵氣成冰,連地板都較往日更為滑膩幾分。許硯之將白帕子搭在肩上,嬉皮笑臉同一桌行腳商嘮了兩句渾話,便見一人指著門口道:“這大雪的天,怎麼還有人趕路?”

許硯之轉過身,其手中的湯一抖,險些就要燙得跳將起來。原來客棧窄小的門中來了一行人,其人皆身著紫色壓邊的道袍,高冠束髮,長劍如水,燁然若神人。

為首一人卻是個眼熟的,那人繃著個臉,不發一言,待他頗為嫌棄地將小小的客棧大堂環視一圈後方才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旁邊一人忙將板凳挪了出來,罷了又掏出一張帕子擦了擦。此為崇文,是為天樞門松陽長老的弟子。另一人大聲吆喝小廝趕緊奉茶,此人聲如黃鸝,紮了個馬尾,容貌秀麗,是為趙春菲。她是天樞門雲纓長老新收的弟子。

被眾人簇擁著坐定,而後又接過崇文遞來的帕子擦手的人是明汐,他是天樞門新晉之首座弟子。

許硯之從未見過明汐這般奇特之姿態,彷彿一隻陡然落入白米籮筐的老鼠,左右皆是食糧,左一口右一口又吃不完,只能強撐著個臉皮假意驕矜,一面洋洋自得卻又不得不端著個端方之態,實在彆扭。

許硯之忙溜往後堂,臨走前他又往眾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最後入得大堂裡的是北鏡與北訣。北訣倒沒變多少,依然是那副呆愣之相,倒是北鏡……許硯之多看了她兩眼,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她的變化。

自那時天樞門忍冬林一別,二人大半年不見,許硯之成了個江湖落魄人,而北鏡雖身著綾羅,其神色彷彿反比他更為落魄。

她進門時穿了個長斗篷,斗篷上抖了淺淺一層雪,北鏡掀起斗篷抖了抖,她眼見一張桌子滿當當都圍了天樞門小弟子,一群人圍著明汐噓寒問暖,見她視若不見,她也不惱,只挑了挑眉,自行同旁邊行腳的一群人拼了個桌。

寶劍鋒從磨礪出,許硯之陡然想到。她不在如忍冬林時的那般強橫張狂,但觀其拂袖端坐,默然不語之神色,許硯之心頭嘖嘖讚歎,直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那一桌天樞門弟子入坐後甚是熱鬧。有人抱怨路途之遙遠,有人閒扯兩句蜀中姑娘清麗,明汐聽不得眾人聒噪,恨恨環視了一圈。

崇文脖子一縮,聲音小了些許,那趙春菲卻聞所未聞,自顧自扯著嗓子道:“也不知這客棧中還有幾間空房?我睡眠淺,不慣與人同住,請師兄們體諒則個。”

她神色張揚,倒絲毫沒有求眾人體諒的意思,明汐不鹹不淡看了她一眼,道:“出門在外,講究不來,你要麼同鏡師姐同住,要麼自己找個地方住去,除此之外,我們騰不出多餘的地。”趙春菲聞言,眼看就要惱,崇文忙拉著她的衣袖好言相勸,一頭勸一頭又求助似地往北鏡的方向看。

北鏡聞所未聞,老神在在,正同一眾行腳商相談甚歡。

崇文沒有辦法,只得趕忙將話題扯到蜀中美食上,這才面了一場不必要的交鋒。幾位一路由岐山行來本是領了明素青長老之命來尋蕭一平,奈何這二位小祖宗一個假意揚威,另一個擺明了不讓他揚威,兩人明爭暗鬥一路西行,可苦了夾在中間的無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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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此地的泡蘿蔔甚是香脆,師妹一路辛苦,我們這就要來嘗一嘗?”崇文言罷,忙揮著手喚來一小廝。

許硯之趴在柱子後頭探出半個身子,卻見那人正是方才後廚同他打太極的形跡可疑之人。

他的心頭騰起一股不祥之預感。

那小廝笑嘻嘻湊近崇文,他的手背在身後,一條白帕子搭在他的肩膀上搖搖晃晃,崇文胡亂點了兩個小菜,揮了揮手,一邊端坐著的明汐抬眼看了他半晌,忽道:“這位……看起來怎有些眼熟?”

眾人一驚,那小廝笑嘻嘻對明汐道:“爺認錯了,我一個無名無姓之人,怎得入得了你的眼?”

明汐不信,多看了他幾眼。那人假意往後廚的方向走了兩步,陡然回過頭,嬉笑道:“不過首座弟子的記憶倒好。我原是棲霞宮的一個修士,我的師父在瓊海山莊夜宴上遭人屠殺,我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特想來問一問首座弟子。這仙門之中出了這樣一件大事,天樞門作為眾仙家之首,到底意欲何為!”

他話音未落,一把寒光匕陡然被他由後腰帶之中掏了出來。此人哪裡是來問罪,分明是為遷怒!

“噌”地一聲,眾人齊齊拔劍,劍光將地板上的水光亦映得森亮。

那人揚天哈哈笑了兩句,道:“以多欺少,你們也有臉?!”

只見他抖了抖肩頭的白帕子,右手握著匕首,那一式流霞萬里便直往明汐臉上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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