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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三章 眾志成城(下)

二人坐在一座石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些近況。

許硯之認出這浮橋乃他初遇夜歌時路過的橋,北鏡恍然大悟,指著橋墩上的石獅子道:“後來這裡不是起了一場大火,我們派人與官府一同修繕了好些時日,你現在看到的這橋還是新修的。”

許硯之低頭不語,卻見將墜不墜的殘陽倒影被腳下的水流暈染開,天地一片悽豔,腳下的水流中混入了一片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殘葉。

“你來尋我?”

許硯之點了點頭,默然咬了一口肉包子,只覺一個口肉味下肚,便是穿腸之毒也值。

“為何?”

“……你為何這般詫異?”許硯之道:“你我兩年多不見,我們好歹也曾是一同抗妖的夥伴。”

“不到兩年,”北鏡道:“雁蕩峰上我們見過一面,那時你喊來了官差,我雖並未看得清,但那人該是你無誤。”

“這你都知道?”

話題至此又陷入了奇異的沉默。

許硯之撓了撓頭,感激地接過她遞過來的帕子,道:“我這兩年也過得甚是一波三折。聽聞糾察一事令得你天樞門中人心浮動,我不在仙門,不敢斷言,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本想趁機打聽些沐夫人的立場或者明素青的動向,不料北鏡若有所思盯了他半晌,輕聲道:“你說呢?”

“……啊?”

“有人說這是黨同伐異之舉,朝廷的這隻手伸得甚長;又有人說,當此妖魔入侵的非常之時,萬眾一心才是抗妖利器。是以攘外安內,先行糾察,先將仙門之中的異見之士革除在抗妖者之外再談抗敵之舉。你許小公子並非仙門中人,你怎麼看?”

秋水長天,血色的雲霞將岐山山頭鋪得分外悽絕。

許硯之思索了片刻,道:“我覺得這是禍水東引之策,此計除了被有心人用以剷除異己之外,並非長遠之謀。”

“怎麼說?”

許硯之嘆了口氣,道:“朝廷又不傻。他若要抗敵早幹嘛去了,而今拿著你天樞門開刀,這是擺明了想以非常手段滲透到仙門之中。此事古已有之,並不意外。”

“那你若是天樞門人,你當如何?”

許硯之此時明白過來。北鏡白日裡狠絕如雷電的劍意背後是痛心疾首與對薪火傳承之隱憂。

天樞門立派百年,其弟子清正明德,既不涉朝政也不干預人間世的秩序。明素青在高位上裡外不是人,眾弟子在私下裡憂心忡忡不可自已,北鏡雖將自己放在了瓊州島那鳥不拉屎之處呆了兩年,但天下仙門同氣連枝,她想必也曾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鏡姑娘,你想聽我說什麼?”

北鏡不料他有此一反問,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許硯之重重嘆了口氣,道:“我是商人之子,在我的處事之道里只有有用,無用和暫且無用之分。我不似你們這般看重清名與道義,也不似你們這般執著於君子之德。”

許硯之頓了頓,話鋒一轉,道:“但我依然覺得,這世上有你們這一群人是好事。倘若人人都如我一般,那這四海宇內該是個什麼樣子?”

北鏡張了張口。許硯之打斷道:“我並非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也知道你想問我糾察之事。倘若我對你實話實說,實話也便這麼一句——朝廷下令,你我身在局中,若是不服,第一個被捏死的就是我們這樣的螞蚱。但你若問我如何看待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