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良史便帶著叔父與眾兄弟遊覽基隆,周文德眼望大片綠油油的麥田,壠間彎腰勞作的百姓、遠處正修浚渠道、道路之民夫,真是一片男耕女織的祥和景象。
他不由嘆道:“臺灣真是聖人所云的大同之世啊,哦,對了,大郎,昨日那和尚是何人。”
“二叔,臺灣主事的是燕知州和林提舉,其實真正的主心骨還是吳先生。林提舉之下便是智慧大師,那和尚可了不得,一身武藝學問深不可測,他那三十幾個弟子,全是人中之傑,琴棋書畫、武藝、算術、格物樣樣精通。”
“還有那姓丁的孩童,瞧著聰慧異常,莫非是那和尚的親傳弟子?”
“二叔說的是睿哥兒,那是林提舉的親外甥,卻是吳先生和智慧大師的弟子,這小哥不簡單啊,臺灣的種種巧技,許多來自他的傳授,在基隆人人稱之為神童,詩詞歌賦、聖人之學也樣樣精通。”
周家眾人一聽便都來了興趣,周良深問道:“大兄,當真有如此神童,莫非是生而知之,不會是以訛傳訛吧。”
周良史呵呵笑道:“如何會是以訛傳訛,為兄夜間無事亦去學堂聽講學,這小哥兒一身本事那真是令人豔羨,臺灣田地丈量、河渠修建的勘查,土方計算亦是他在授課,某聽了真如同天書一般。
二叔得空去看看衙門的賬簿,那賬做的滴水不漏,我等經商之人真是為之汗顏。”
周文德嘖嘖稱奇道:“吳先生真乃當世高人,不知可否見上一面。”
周良史道:“這卻是很難,吳先生輕易不見外客。”
頓了頓又道:“營田司六歲以上,十三歲以下少年須入村學蒙學,不得違抗,否則男戶主必然被罰,不從者抓去煤礦挖煤,僅供飯食而無工錢。”
周文德問道:“挖煤如此辛苦,如何有人願去。”
周良史笑道:“臺灣豐衣足食,挖煤哪會有誰願去,營田司有的是法子,凡十八歲以上,三十歲以下,抽籤決定挖煤人員,兩年一換,已挖兩年者免。”
眾人哈哈大笑,這真是個絕妙主意。
眾人說說笑笑間馬車走過了一片旱地,周良深對耕作略懂,瞅見旱地裡的作物很是詫異,問道:“大兄,此是何物,怎的頂上有白蕾。”
周良史介紹道:“此乃白疊子,傳自西域,吳先生稱此為棉花,白疊子開花後收集後去籽,可紡紗織布,去歲收穫甚少,智慧大師織了一些布,將剩餘的填充入內做成棉被,給嬰孩過冬。”
他頓了頓又說道:“弁兒也領取了一身襖子與棉被,那東西暖和之極,弁兒去歲過冬竟絲毫未曾著涼。
吳先生說過此物比絲綢更適於裁剪衣裳,將來我大宋將是棉布的天下,麻布僅為補充之用。臺灣的白疊子今年還在育種,來年將成立棉花務,專司種植、紡紗織布。”
說罷又指向遠處一個冒著濃煙的煙囪道:“那便是鐵場,不過不讓入內,鋼鐵便是從那處冶煉出來。”
周文德言道:“打造寶刀之處,不讓入內是應有之理。”
他其實不知道真正要害的是機械廠,但機床無法仿造,而鍊鋼則如同窗戶紙,一捅即破。
新鮮玩意一樣接一樣,眾人以為大致如此了,不過到了機械廠,這眼珠子都要爆了出來。
來到機械廠門口,守衛的廂軍毫不客氣的掀開車簾搜查,且要搜身,並清點人數看是否與今日一早發過來的門引相符。
周良勇不屑道:“這又不是皇宮大內,怎的要搜身。”
周文德也覺得有辱斯文,臉色不甚好看,周良史苦笑道:“二叔,眾位兄弟,機械廠規矩如此,稍候入內一觀便知為何盤查如此之嚴。”
幾人首先進入的是水力機械作坊,此處一字排開的有水力車床、鑽床、磨床以及簡單的銑床等等,只見水力車床夾持著淬過火的道具車削著一根圓棒,鐵屑一圈一圈的掉下來,周文德眼珠子都呆住了,鋼鐵棒子如何能像蘿菔一般削皮。
待看到鑽床,長長的麻花鑽正鑽在一根圓棒上,這鑽床沒有自動進給,一個工匠負責搖動手輪壓下鑽頭,另一個則拿著油壺滴油冷卻。
平面磨床和外圓磨床的轉軸上安裝著砂輪,工匠戴著口罩正在加工機床導軌和鏜床的主軸,旁邊的鋼刀開刃專用磨床正一把接一把的磨製鋼刀,磨床旁邊圍滿了工匠學徒,正看著工匠師父演示操作。
銑床稍微複雜,同樣沒有自動進給系統,工人用兩手緩慢搖動的調節進刀量,正在銑削鋼努和滑輪弓的齒輪。
走到另一個廠房,南側裝置類似第一個廠房,但體積小很多,工匠們都在小心翼翼的操作,此處卻是在試製擺鐘,已經做好的一臺樣機拆的七零八碎,燕肅一邊繪製圖紙一邊與工匠們交談,工匠們則按照圖紙仿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