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良深擺開陣勢榷貨,吳夢沒有管那閒事,他帶上尹洙來到毗闍耶城西邊的平原上,吩咐廂軍們卸下大車上的農具,手把手教占城國的官員和百姓們如何平整土地、開闢水渠、整理田埂、挖掘漚肥的糞坑。
廂軍在臺灣日久,每次農忙必須下田幫忙,對農活熟悉無比,占城國大臣和百姓們見廂軍操持農具耕作,不由心生敬佩。
吳夢又令尹洙和通譯給占城負責農事的官員上課,告訴他們如何種植大豆、油菜和椰樹。
正午時分,楊陀排帶領一干王公貴族來到現場,他見吳夢手裡捏著泥土告訴官員和百姓如何判斷土地的型別,而尹洙在另一處傳授占城國人正確播種,廂軍們個個精於農活,連那少年丁睿也在教占城的工匠們如何快速排除耬車的故障,不禁很是豔羨,大宋官員如此務實,難怪百姓這般富庶。
再想想自己的手下大部分是些只會享受榮華富貴的王公貴族,連個小小的交趾都鬥不過,前幾年還被迫向交趾稱臣,若不是大宋的干涉,只怕會被那李佛瑪滅國都有可能,真真是國之大恥。
他腦海裡冒出個念頭,不如讓自己的兒子去大宋求學,學學這些治國之術。
楊陀排想法是好的,可惜他沒有想過本國婆羅教的制度很是落後,儒家與法家思想在當下才是先進的集權之道。
故以佛教麻痺百姓,實際以儒家思想治國的交趾日益強盛,打的占城狼狽不堪,占城光學會了術又有何用?學得越多越會導致國內各小國混戰不休,後世的民國學西方學了個四不像,處處軍閥混戰,民不聊生,這就是後果。
吳夢在占城一直呆到十一月下旬,整理出一百多畝示範稻田,幾處大豆、油菜、蔬菜地和椰子種植地。
他又令兵丁取出一些備用軸承,吩咐丁睿指導新州港的工匠把港口的起重、軌道車設施打造了一套,安裝在碼頭上,當高高的配重滑輪吊杆輕輕鬆鬆吊起幾百斤貨物放入船艙,占城的官人和工匠們連連跪地叫嚷天降神物。
一直到了此時吳夢才瞭解到占城百姓為何不用瓦片蓋房,原來是婆羅教的規矩,低賤的奴隸上輩子幹了壞事,所以只能過窮苦的日子來恕罪。
吳夢力勸楊陀排改善奴隸的生活,只有平民們生活好了,才會讓占城富強,楊陀排接受了吳夢的建議,在國都附近放開瓦片的限制,占城國平民用瓦片蓋房自吳夢造訪後始有。
十一月中旬,碼頭上卻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大宋海商中有個姓李的掌櫃與當地的商賈發生糾紛,他自持大宋的水軍在此,欲強買強賣,唆使手下的護衛暴打當地的商賈致死。
商賈之子見自己老爹被活活打死,反抗之中用鎮紙照著李掌櫃頭上就是一下,李掌櫃立時昏迷不醒,當晚便去世了。
事發後當地官府將當事人全部抓到衙門裡,因大宋水軍在此,不敢擅自做主,報知尹洙,尹洙見事態嚴重,馬上又稟報吳夢。
吳夢瞭解清楚是宋人欺負占城商賈,詫異道:“在別國就當遵守該國的律法,按占城國律法處置即可,我等為何要管此事?”
尹洙笑了笑,解釋道:“先生,按照佔城律法,唐人外邦對華夏一族的統稱)打死占城人,只需賠償即可,占城人打死唐人須要償命。占城官府的意思是將那商賈之子斬首,另外看在先生面子上,欲將商賈的護衛私下裡放了。”
聞聽到如此不公的律法,再想想後世洋人在中國耀武揚威,講究眾生平等的吳夢頓時大怒,喝道:“哪有此事,殺人償命,天下皆是如此,唐人和宋人有何特殊,還不是仗著昔日大唐和如今大宋的威勢欺負蕃人,此事萬萬不可,此乃助長奸商作惡的囂張氣焰,日後的外邦人士如何看待我大宋朝廷。
南方這幫奸商,沒本事去和北方的党項、契丹人拼命,卻只敢欺負小國寡民。告訴占城官府眾人此事由你依《宋刑統》審案,按例處死,大宋廂軍行刑,定斬不饒。”
吳夢定了調子,尹洙遂速判速決。行刑之日,吳夢親臨現場,令港口裡的宋人全部集中觀刑,告知宋人知曉,日後若是在外面受了欺負,只需告到官府,臺灣水軍定會維護公道,哪怕與別國一戰也在所不辭。
但若有宋人肆意欺凌外邦人士,眼前這兩個商賈護衛就是榜樣,凡有宋人殺人越貨,強買強賣者,占城國只需將人和證據送往儋州,官府定依《宋邢統》處置。
他絲毫不管那兩個護衛痛哭流涕告饒,將令箭拋下案几,鄭鈞和佔林兩人動手,雪亮的鋼刀落下,兩個人頭滾落在地,大宋海商盡皆膽寒不已。
在場看熱鬧的占城百姓們紛紛跪下磕頭,感謝大宋國師的公平公正。至於占城商賈之子經認定是被暴打之時出手反擊才致人死命,遂無罪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