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快說,什麼方法?”牛么嬸迫不及待地追問。
“這個嘛——”“白瓤先生”搖晃著腦袋說,“天機不敢隨便洩漏。天機!姐姐懂麼?”
“白瓤先生”在“天機”二字上加重語氣。
牛么嬸智商沒有問題,怎會不知道“天機”真正指的是什麼,於是立刻摸出一張“大團結”塞入“白瓤先生”手中,並說到:
“師傅不找了,快說吧!”
“白瓤先生”伸出大拇指在鈔票的一角摸了摸,咧嘴微笑著將錢仔細揣進衣兜,招手示意牛么嬸將耳朵靠近他,神秘兮兮地細聲說到:
“少說話多跑路,收完韭菜種蘿蔔,祭刀頭系紅綢,陽世快活陰世受。”
見“白瓤先生”順口溜似的唸了四句話便閉了嘴,似乎已經說完,牛么嬸一頭霧水。
“沒有了?”
“沒有了。”
“怎麼解釋?”
“慢慢體會。”
“師傅總要解釋得讓人明明白白,否則我這錢不是白花了麼?”
“白不白花錢,且待二十年,天機洩露深,斷子又絕孫。來來來,算算命……”
牛么嬸見“白瓤先生”竟至拋下她,又去招呼下一個顧客,漿糊般的腦袋始終想不明白他的話,愣愣地呆了半晌,只得悻悻離開。
牛么嬸回家便將算命的事講與婆婆聽。
婆婆早就反對過牛么嬸兩口子墮胎的決定,現在又聽說是個男胎,立刻滿臉放光,反對的態度更加堅決。她聽媳婦說出算命先生對胎兒命運的預測後,立馬沉臉說到:
“算命這種瞎胡扯的事情你也信?哪個人一生中沒有三災兩病的?多子多福,絕不能打了,就是砸鍋賣糧拆房子,也要生下來!”
婆婆的話徹底打消了牛么嬸的顧慮,她興高采烈寫信給馬跑跑,講出她的打算。不想馬跑跑在回信中將超生的後果描述得無比嚴重,罵她不懂政策,違反法律,覺悟低下,自私自利,堅決要求她將胎兒打掉,說如果她不去醫院,他請假回來背都要將她背去醫院做人流手術。
馬跑跑的決絕態度可以理解,他是手捧鐵飯碗的運動員,退役之後去體育局工作,或者當教練,無論做什麼都是領工資吃皇糧,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愛人超生,這一切對當時的農村人來說想都想不到的絕大好處,必定給生沒了。
牛么嬸則不同,她雖然也考慮過丈夫的前途,但是做母親的那種迫切願望,遠勝過其他一切利益。她和婆婆合計,決定瞞過馬跑跑,悄悄生下孩子。兩婆媳想得相當簡單,馬跑跑至始至終不知道超生的事,單位憑什麼理由處罰他呢。
牛么嬸想得更加天真,她覺得馬跑跑作為一名運動員,好歹為地方爭過光,算是一個有功之人,政府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