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些怕什麼呢?”女子鶯聲軟語說著話,輕飄飄的跳下坑,“我又不是鬼,不過是一個碰巧路過的小女子而已。我下來瞧瞧哥哥些都發現了什麼寶貝。”
金龜子金大師傅不愧是久走夜路、久經沙場的老手,他能當上這夥人的老大,絕對是有本錢的。眼見得女子飄下坑來,正處在絕對恐懼、劇烈喘氣中的他突然來一個不可思議的原地蹲聲彈射的動作,瞬間躍出坑外,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鬼火四起的夜色中。不過,縱使他快如閃電,屁股上依然捱上了一巴掌。
皂雞子看起來差不多被嚇懵了,但是腦袋中還保留著生死時刻逃命的意識。他模模糊糊感覺得金龜子在逃,也掙紮起身,趴到坑壁上向上爬。那坑壁剛才被他們的身子反複磨搓,已經十分滑溜,皂雞子爬上去滑下來,再爬上去又滑下來,如同小孩子玩梭梭板,場面顯得相當的滑稽。爬了半晌,他似乎終於意識到身下太滑,須換個地方,便將身子向左移,再向左移,在靠近那個女子站立的地方,終於找到個不滑又相對低一些的坑壁。他似乎已經忘卻了那令人恐怖的女子的存在,只是為爬而爬,他一搭手一抬腿終於拼盡全力地爬了上去。但是他並沒有站起身來奔跑,他繼續趴在地上匍匐向磷火閃爍的無邊黑暗,嘴裡叫著“金哥等等我”,但是那叫聲既沙啞又細如遊絲。
青蟲和螞蚱犬縮在墳坑中,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
死有份將軀殼歸還給美賽麗。
美賽麗早已將行李收拾停當,站在一乘兩個小鬼抬的小轎旁等待死有份回來。
流浪鬼畏畏縮縮沒敢跑,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等待。
死有份領著美賽麗和流浪鬼回到槐樹下,沒有瞧見活無常,撥打他的電話,說是不在服務區。
馬小跑滿臉悲切地將魂體歪靠在槐樹上,美賽麗指著他問死有份:
“敢問七爺,這個小孩子年紀輕輕,為何事竟走上這條不歸路了呢?”
“美姐姐有所不知,這小子嘴饞得駭人聽聞,無論什麼蟲魚鳥獸都敢吃,殺了世間太多生靈,甚至驚動天界神仙,引得閻王爺不得不過問。”
“縱使殺了些蟲獸,也算不上彌天大罪,何至於收其性命!”美賽麗說著,上前蹲到馬小跑身邊,伸手撫摸著他的腦袋,“唉——可憐那可憐!”
馬小跑抬頭,眼淚汪汪地望著美賽麗,問候到:
“阿姨好!”
“嗯——多機靈的孩子!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美賽麗從包裹裡取出一條圍巾,圍到馬小跑的脖子上,“這是家人剛給阿姨燒來的,黃泉一路也不知是長是短,是冷是熱,孩子你先圍上吧。”
那馬小跑哪經得住美賽麗如此溫暖如母親般的問候和關懷,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孩子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吧,”美賽麗撫摸著馬小跑的腦袋盡力安慰到,“如花一般綻放的鮮活生命突然就凋謝了,誰能承受得起呀!”
一旁的流浪鬼也嗚嗚噎噎地擦起眼淚來,不知他是因美賽麗的言語引起對馬小跑悲嘆同情,還是由馬小跑的遭遇聯想到了自己。
死有份面無表情地站著,他既不說話,也不瞟一眼這悲情交加的一幕。
“七爺,”美賽麗站起身來面向死有份說到,“看在這個小孩子十分可憐的份上,到了地府望七爺在閻王面前替孩子多多美言,好叫這孩子少受些苦。”
“美姐姐,”死有份平靜答到,“地府律法森嚴,閻王鐵面無私,如何審判這小子不是老範所能掌控的。不過,這小子確實讓人有些憐見。”
直等到卯時到來也不見活無常的蹤影,電話始終撥不通。眼見天邊露出魚肚白,死有份的心裡越發著急:
六爺不是說他的差事很簡單嗎,為什麼還不回來?是遇上了麻煩,還是遇到什麼好玩的事給絆住了?六爺的本事是很少有什麼差事能夠難住他的,他除了貪玩還喜愛美食,看樣子今晚是被那馬小子的食物給誘出了饞蟲,極有可能正悠哉遊哉地到處尋找吃食。這個鬼村西邊新陰宅多,來祭祀的人也多,因此好吃的祭品也多。
想到這裡,死有份讓美賽麗和流浪鬼等著,直奔鬼村西邊而去,他一面急走一面嘆氣:
“這個玩心不死的老家夥,總有一天因為玩過頭耽擱正事,受到蔣老爺子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