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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魂遊黃泉思親苦,殼留陽世幻夢深

“謝謝!”馬小跑回答,“一會兒就好了。”

馬小跑想這個摔死鬼到底還是有點子文化,連“節哀順變”這類喪葬慰問的專用詞語都能用上。

“小馬,”摔死鬼沒話找話說到,“你倒還好,倒底望見了親人,心裡悲傷是很正常的。我就可憐了,沒有見到親人,連個想盡情悲傷痛哭一回的理由都找不到。”

聽摔死鬼將悲痛的事情說得搞笑,馬小跑不知如何回答他才好,只得訕訕地笑一笑。

摔死鬼見馬小跑情緒相當低落,猜想馬小跑一定希望繼續獨處一些時候,不太樂意他此時的打擾,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隨及自個返回大隊伍中去。

馬小跑其實心裡有些希望摔死鬼繼續與他說話,以使他不至於又陷入想念親人的痛苦中去。但是摔死鬼已經離開他返回到同伴中去,並與他們閑扯起來。馬小跑此時已能控制情緒,便猜想摔死鬼剛才提出的問題。

為什麼除了自己、美阿姨和摔死鬼,其他魂魄卻沒有表現出想望親人的強烈願望?

流浪鬼且不說他,他連自己的爹媽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楚,望鄉臺對他來說沒有多大意義。

彪偉兩兄弟、紅白女鬼、狗面鬼難道沒有親人麼?他們不可能同孫大聖一樣是從石頭縫裡迸出來的吧,難道他們不思念親人嗎?是不是他們在黑道上混得太久,早已泯滅了內心的情感,親情友情等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但是一路走來,這一群魂魄在險關隘口表現出團結精神,能互幫互助、互相理解,並且在兇險不斷、傷亡不斷的險惡遭遇中竟能有說有笑,表現出樂觀的一面,根本不象是沒有思想情感的惡魔之類的魂靈。或許他們身上沒有錢,無法看望親人。但是過鬼幻谷的時候,他們身上摸出大把大把的鈔票來打發那些殘廢鬼,怎麼可能沒有錢了呢?或許他們受傷太重,根本沒有力氣爬上那高高的平臺上去。但是他們根本沒有去瞧過,他們為何知道上平臺的路徑陡峭難爬?在這條陰陽永隔的絕世之路上,有機會望一眼親人,這是令誰都無法抵擋得住的情感誘惑,而他們卻無動於衷,真是無可想象!如果不是他們的親人都死光了,就只剩下一種情況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麼沒有探望親人的急迫心情,那就是他們根本不在乎親情,甚或他們厭惡親情。

馬小跑回想起小時候母親給他講述的一個真實的故事。

母親的孃家,有一個兒子從小調皮搗蛋,經常幹些上房揭瓦、下地偷瓜的壞事,攪得左鄰右舍很不安寧。不過鄰居們覺得小孩子沒有不調皮的,不認為是什麼大惡之事,只是向他的母親提了提意見,也沒有過多計較。但是作為兒子的母親,不但不及時對兒子進行正確的教育和引導,反而憤憤不平地對她的兒子說:

“我的兒,別人家天天大魚大肉,我們家卻窮到一天三頓喝稀飯都困難,不公平啊!如果再不偷不搶,我們一家人不餓死麼?所以兒那,外面無論什麼,只要能偷能搶,你通通給老孃拿回來,一切後果,都有老孃擔當!”

於是隨著這個兒子漸漸長大,在母親不斷的縱容和教唆下,他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從調皮搗蛋到小偷小摸,再到大偷大摸,再到明目張膽地入室搶劫,竟而至於瘋狂兇殘到殺人越貨的地步,最後走到人生的罪惡之顛。當然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個兒子唯一的結局就是被繩之以法。在臨刑之前獄警問這個兒子還有什麼願望,他說想見一見母親。於是母親來了。母親痛哭流涕地問兒子:

“兒啊你死之前還有什麼願望?”

兒子回答:

“媽媽,兒也沒有什麼原望,只想最後吮吸一次你的乳汁。回想小時候兒吸媽的奶一直吸到七歲,那時媽對兒是有求必應,媽時常對兒說,無論你在外面做什麼,都有媽替你擔當。那時媽確實為兒擋住了不少人的責罵。不過這一次,媽卻不能替兒上刑場,那麼媽呀,兒即將與你永別的時候,就讓兒最後吮吸一次你的奶吧,好嗎?”

母親說:

“兒那,是娘對不起你啊!你想最後吸娘一次奶的小小願望,娘怎麼會不答應你呢。吸完之後,兒安心上路,娘會時常去墳前看你。”

母親說著,解開衣服將遞到兒子嘴邊,兒子張大嘴巴一口狠狠地咬下母親的母親慘叫著責問兒子:

“兒那,你死到臨頭,為什麼還要咬母親啊?”

兒子將血淋淋的吐到地上,決絕地回答他的母親:

“母親說過要為兒擔當一切,但是這一次母親卻無法替兒擔當!兒子咬掉母親的是要讓母親從此以後牢牢記住,兒子今天的結局,是母親你一手造成的!”

這個兒子到了陰間,想必是不會踏上望鄉臺的,因為母親的錯誤教導使他走上了一條絕決於生命的歧路,他無比痛恨他的母親。一個魂魄如果都到了無比痛恨母親的地步,那他心裡還有什麼親情可以眷戀?一定沒有!或許彪偉他們幾個與這個兒子有類似的人生經歷,所以才毫不在意能夠最後探望一眼親人的機會。

馬小跑猜想著摔死鬼的問題,不覺心情平複了許多,他舒出一口長氣,覺察到腳下的路變得既寬闊又平坦,一路下坡,好象從深山峽谷走進了富庶平原。他想,平坦大道通城市,是不是就快到達陰曹地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