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找不到機會瞭解資料內容,不妨猜想一下第二次上閻羅殿時秦廣王可能問什麼問題,應該如何應對。不過,這可太難了!剛才在大殿上的應對之詞,已是想得幾乎吐血才想出來的,再一次上閻羅殿,鬼曉得那秦廣王還會問出什麼問題,閻羅殿上還會出現什麼情況!況且,活著的時候,從來沒有進過審判庭,從來沒有見識過法官如何審問嫌疑犯的真實場景。倒是在電視劇裡看過審訊情節,但是哪裡記得住劇情細節,何況針對不同的嫌疑犯,必定有不同的審問內容和方式,怎麼可能一模一樣呢。
無法猜想也罷,到時隨機應變就是。況且還有一招沒有來得及用上,那就是呼天搶地哭述,悽厲悲切求情,猛打悲情牌以爭取同情。雖然這種做法落入“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傳統套路,但是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如果能用上總比不用好吧。或許這一招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有用招數。
用超乎尋常的應答方式列印象牌,這一招已收到效果;用呼天搶地的悲鳴方式打悲情牌,這一招暫時沒有用上。不過除去這兩招,似乎也無法想出其他方法了。既不能出去,又無法可想,只能呆呆坐在牢獄裡等待再次被提上閻羅殿,這純粹屬於被動捱打,根本無法把握命運!唉——真是悲摧啊!如果當初不那麼得意忘形,少喝兩杯,又如何會被捉到這個鬼地方來!
六爺既然肯幫忙,為什麼不與自己充分交流溝通,告訴自己他的方法和路徑,告訴自己閻羅殿的審判程式和閻王爺的審問方式,給予自己正確的應對之策?難道他自己就能穩操勝券,不需要當事者參與,當事者只需要象一隻木偶一樣坐而等待就行?到地府之後唯一的兩次碰面,他不但不與自己交流,反而拋來一個深不可解的“謎語”,想得幾乎吐血都沒能想出半點門道,真搞不懂這個白鬍子老頭心裡想的是什麼!
秦廣王的審問內容與兩個和尚的“謎語”並無關聯。如果當時秦廣王手中那支筆劃過生死薄的話,倒是恰好印證了道明和尚的判定,“該走哪道走哪道”,“判去哪間去哪間”。道明和尚那段“謎語”,不象是開啟陽關大道之門的鑰匙,倒象是一段讖語。
現在還有時間,繼續思考破解“謎語”有用嗎?是不是第二次上閻羅殿,甚至第三第四次時會用上呢?是不是將“謎底”用以應對秦廣王,秦廣王就會“束手就擒”,大手一揮說“你回去吧”,自己如此簡單地就踏上了還陽之路?哼哼,想得真他媽天真!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真用得上又沒有破解出來,那時豈不是眼睜睜瞪著機會溜走?到時六爺敲打著自己的腦袋無限惋惜地批評說,“叮囑過你小子,你小子居然依舊不思考,頂著一個聰明腦瓜關鍵時刻犯糊塗!想回去麼?等著下輩子投胎吧!”
反正現在也想不出更多的辦法,與其枯坐牢獄等待第二次被提審,不如抓緊時間思考出“謎底”來裝在腦袋中,做到有備無患,多抓住一種方法總會多一個爭取成功的機會。
馬小跑正欲沉入到冥思苦想中,卻聽見開鎖的聲音。他疑惑難道這麼快又來提自己上閻羅殿,連一點休整思考的時間都不給時,推開門的卻是無鼻陰將。
馬小跑如同見到親人一般,興奮地趕忙迎上去。正要開口問無鼻陰將能不能幫助他找謝六爺時,卻聽無鼻陰將說:
“兄弟,美姐姐來看望你。”
無鼻陰將側身讓開門的同時叮囑說:
“兩位長話短說,一則美姐姐急著趕路,二則上面隨時會來差將提兄弟上殿,撞上這個場面不好解釋。”
美賽麗邁進門來,握住馬小跑的手說:
“孩子,阿姨即將離開,你多保重!”
“阿姨!”馬小跑突然激動起來,“您這是去哪裡,就不回來了嗎?”
“阿姨還要經過三生石、考罪石等幾個關口,最後到仁鬼鎮居住,直到享完鬼壽,再投胎回人世去。”
馬小跑明白,美阿姨是來與他永別的,從此以後,他不會再見到美阿姨了,永生永世不會再相見!即使哪一世有緣相遇,但那時誰又能認識誰呢!
馬小跑的臉上,無聲地流下兩行熱淚。他望著依然一臉慈祥而從容的美阿姨,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孩子,不必悲傷。”美賽麗伸手替馬小跑擦去臉上淚水,溫情地說,“相遇是短暫的,最長不過一生一世而已,分離才是長久的,那是永生永世。我們有緣相遇的時刻,雖然無比短暫,但是我們互珍互愛,深深相惜,這就足夠了。”
聽著美賽麗的話語,馬小跑卻心潮越加起伏,眼中那悲傷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在這永別的時刻,面對雖然萍水相逢,卻無私地關懷和幫助過自己的阿姨,面對雖然非親非故,卻象母親一樣給予過自己愛和溫暖的阿姨,任何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根本無法表達心中的愛與不捨。
馬小跑撲進美賽麗懷裡,緊緊地抱住她,不忍松開。
“時辰不待,請美姐姐上路吧。”一名護送美賽麗的差役將頭探進門來提醒。
美賽麗輕柔而果決地將馬小跑從懷中推出,微笑著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然後轉身從容邁出了門。
馬小跑淚流滿面,呆呆地望著美賽麗的魂影,直到她拐上樓梯消失不見,爾後才想起,永別之際,居然連“一路珍重”這樣簡單至陋的道別之語都沒有說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