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無憂把玩著竹管,滿不在意地說:“將宮人全都全都趕到其中一處,方便聽差。”
辛德吃了一驚:“娘娘,這可就不止十人一間了,恐怕鋪位不夠。”
“那就擠一擠。”年無憂重新將竹管塞進袖子,“實在不行疊在一起,一群無能之輩還想翻跟頭,給你們個窩你們就該感恩戴德了。”
辛德無語了一會兒,恭順地應是,便按照她的吩咐去辦了。
剩下的半數人中,就算有衷心之人,恐怕也已在這命令下如燭化去。
年無憂冷笑,這些人的衷心她才不稀罕。
等到偌大的翊坤宮裡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時,年無憂先去檢查了翊坤宮的大門,大門很結實,門栓也是真材實料,就算用木樁子撞也撞不開,之後,又拿出袖子裡的竹管,偷偷摸摸地走到宮人的住處,半蹲在床沿下聽了一會兒,然後把竹管插破窗戶紙,把裡面的迷煙吹進房去,她也沒辦法,這點兒迷煙就夠一個房間的,所以只能讓他們擠一擠。
年無憂放完迷煙,丟了沒用的竹管子,往配殿去了。
書舞不在,沒人替她把風,彼岸無涯絕對不能被別人察覺,目前看來,這是穩妥的做法。
年無憂走進配殿,搬開地板,跳進了密道。
當她推去推那扇門時,她明顯感到有一股更強的力量往外頂,她能感覺到,彼岸無涯已經不甘於囿於這狹小陰暗的地下密室。
年無憂稍稍用力,轟地一聲將門推開,塵土四揚,那蠢蠢欲動的藤蔓彷彿感受到危險的臨近,一下子安靜地蟄伏了。
可是眼前靜止的畫面,仍舊讓年無憂驚駭。
巨大的花瓣微微開啟,就像展開一個妖冶的笑臉,那胖碩的花身足足比之前大了一圈。
年無憂不由伸出手,那花瓣像是懼怕她的觸碰,被她指尖一碰的地方,立即露出枯萎暗沉色。
“是誰?”年無憂攀住一塊花瓣,自言自語道,“是誰擁有如此強大的慾念,竟能飼你之此。”
這便是得到花神秘寶的鑰匙之一嗎?年無憂嘆了口氣,重新將已經有些松動的鐵門合上,沿著原路折回,經過岔道的時候,忍不住望向另一條深邃的通往黑暗的甬道,本來想去看看,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這點好奇心變得微不足道,對她而言,呆得越久就越會暴露。
這裡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不必來了,有這扇千斤鐵關著,彼岸無涯一時半會兒還得安安分分地待著。
年無憂頂開地板,帶著一身的灰土跳了出來,沐浴之後,披著濕漉漉的長發在遊廊下坐了一會兒,藉著夜風將頭發吹幹。可能太過安靜,反而有些不大尋常,但仔細一想,這翊坤宮的人都已經中了迷香,有動靜才怪,這樣一想,便覺得自己杞人憂天,打著哈欠回房去睡了。
這一夜睡得香甜,正因如此,睜眼一看,天已大亮。
糟糕,睡過頭了!年無憂立即起床穿鞋,給皇後請安遲到,又要給人留下話柄了,恐怕第一個上門找茬的就是幫親不幫理的太後。
“辛德、辛德、辛德……”本想開口叫個宮女,可是除了書舞卻想不起第二個名字,所以只是叫辛德,她一連叫了很多聲也沒人答應。奇怪,一夜的時間,迷香早該失效了,她簡單地穿好衣裳,披著頭發便來到宮人們聽差的房間,發現門在風裡搖擺,裡面的卻一個人都沒有,年無憂愣了愣,這滿地狼藉是怎麼回事兒?
“呦,年妃娘娘起得好早啊,這太陽估計還沒曬到屁股吧。”
年無憂聞聲回頭,發現宮門也是半開的,一個宮女走了進來。
年無憂驚詫之餘,不由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來,宮女中竟然出了這等姿色,清眸善睞顧盼生輝,神采容貌與當年的崔煙有幾分相似,卻比崔煙美出十倍不止。而且看你架勢,除了身上穿著宮女的衣服,也沒有一處像是宮女兒。
“你是誰?”
“回稟娘娘,奴婢是溫貴妃宮裡的,這次來是想想看看無兵之將是怎樣的?”她的下巴微微昂起,透著一股得意,這膚淺樣兒倒真是得了溫貴妃的幾分神髓。
“來的正好。”
“什……什麼?”
“不管你是誰,快來給本宮梳頭。”年無憂有些煩躁地皺眉,正愁找不到宮女,現在有人送上門來,她便隨手使喚來用。
宮女兒一愣,臉上閃過一瞬的不高興,但是轉瞬即逝,一字一句道:“奴婢本來就是來伺候娘娘的,娘娘不說奴婢也會做。”說著,便低頭走到了她的身邊,扶著她回到正殿梳洗。
“娘娘,”宮女一邊為她梳頭一邊對著銅鏡說,“娘娘不想知道您宮裡的奴才都去哪裡了嗎?”
“你知道?”
“回稟娘娘,這群奴才狗奴才翫忽職守藐視聖上,竟然皇上在門外吹了一個時辰的風,害得皇上染上風寒,他們已經被溫貴妃處置了,貴妃娘娘宅心仁厚,特地遣奴婢前來服侍娘娘,免得娘娘無顏面聖。”她微笑著,將她的長發盤在頭頂,很快地擁簪子固定好。
皇帝也真是,沒事瞎往前湊什麼,她又沒叫他等,自己吹風著了涼,把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什麼人哪!
“哦?溫貴妃是怎麼處置的?想必正等著本宮去看吧。”年無憂對這鏡子左右顧了顧,這宮女的頭發梳得不錯。
“他們罪無可恕,娘娘仁慈,賜了辛德全屍,其他宮人一百大板,命後宮中人前去觀刑,引以為戒,就等娘娘了。”宮女俯身,將最後一根簪子插進她烏黑的房間,之後便退了半步,“娘娘,您可以起身了,以免諸位娘娘久候。”
年無憂的手撫過精緻的臉龐,不悅地皺眉,抬手向後一揚,在一聲脆裂的聲響中,她緩緩起身:“怎麼梳的頭,想把本宮頭皮撤掉嗎?狗奴才,本事沒有,臉皮倒厚,打得我手疼。”還不解氣,便又踹了她肩膀一下,“既然溫貴妃替本宮教訓奴才,本宮也應當禮尚往來。”說完,便冷笑著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