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逸之的突然出現,讓氣氛陡然轉變,凌凌若月,璨璨如星,很難讓人忽略到他的存在。
當他用言語將塗驥說得啞口無言的時候,這種特質就更加讓人無法忽視,甚至於仰望。
而蕭易安像是一朵空谷幽蘭,葉華葳蕤,翠色紛披,卻是聞風知其香,難以攀折,即便是在一旁默不作聲,也能看出她的灼灼光華。
“此等小事不必多言,浪費時間。”檀逸之狹長的鳳眸微眯,渾身上下充滿了危險氣息,“她做的事由我一力承擔,餘樓主若還是不服,再來找我就是了,隨時恭候大駕。”
說罷,牽著蕭易安的手離開。
玉娘瞥了兩人一眼,又看著彷彿蘊含了雷霆之怒的塗驥,立刻選擇攔住後者,有意擋住他想要追趕的方向。
“讓他們走吧,難道還真的要動手拼個你死我活不成?”
塗驥方才是要衝出去的,可是被這麼一阻攔,便不得不停住腳步。
他的情緒劇烈波動,看得出很是氣憤,連臉上的那道傷疤也跟著微微發抖。
“算了,想要推翻大燕,便不能只靠獨自的力量行事。在眼下的金陵城中,不可能去討好突厥,若是招惹了他們,只怕是前門進狼,後門拒虎,咱們倒成了千古罪人。西秦倒是個不可或缺的盟友,若非必要,別要把關係鬧得太僵。”
可是塗驥的臉色仍舊如同六月的陰雨天,似乎快要滴出水來。
玉娘碰了下他的手臂,勸說道:“何必呢,人家一個是西秦世子,一個是侯府千金,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檀逸之是放了狠話要護住她,又何必認死理呢。蕭廷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能真殺了蕭易安為他報仇?”
“再者說了,如果真的如檀逸之所講的那般,蕭廷既與你有聯絡,又與西秦有牽扯,還暗中勾結突厥,是個左右逢源的小人,我覺得他死的倒不算冤枉。這種沒有骨氣又四處押寶的人,只要風向不對,出賣別人是家常便飯。你也該好好想想才是,別反過來被別人利用了。
蕭廷是寧陽侯,首先爵位擺在這裡,現在又官至紫金光祿大夫,尚且還有升遷的空間,他的二弟是吏部尚書,當年他的岳丈是尚書左僕射,妻弟是御史中丞,現在是巡鹽御史,暫且不提這個。單說他當年有大好的光明前途,為什麼要反過來幫咱們這些“前朝餘孽”。
仔細想想,稍有不慎就是抄家滅族的罪名,他是瘋了嗎?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可想而知,他是看中了背後的利益遠於風險。能做出這樣的抉擇,說明這個人的野心不小,他所圖謀的東西有很多。”
“但……”
兩人默契至極,塗驥只說了一個字,玉娘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知道,你覺得一碼事歸一碼事,蕭廷即使是個陰險小人,那他也幫了你不少忙,是萬卷樓販賣朝廷訊息來源的砥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與這種見風使舵的小人合作,他心性不定,如果有了更大的好處,肯定會把你出賣掉。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
塗驥抿了抿唇,冷冷的道:“她弒父。”
雖然蕭易安沒有承認是自己殺了蕭廷,可也沒有否認,所以塗驥就直接將兩者劃上了等號。
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挑戰傳統倫理綱常,是為常人所不能接受的,塗驥出身正統的武學世家,從小文武兼修,他的父親與祖父皆是陳朝的大將,曾祖父是擊潰外族的名將,世代皇恩,忠心耿耿。
出生在這種家庭,他在孝道的觀念上格外執著,即使後來混跡江湖也沒有改變。
可是玉娘卻輕輕的搖了搖頭,否認道:“蕭易安是個行事謹慎的人,且人又聰慧,如果真的這麼做了,我相信並不是毫無緣由,她肯定有自己的考慮。”
塗驥嘆了口氣,走至窗邊,顯然對她的想法無奈至極,什麼話都不願說了。
另一邊,兩人離開雙燕樓後,那種身臨危境的困局才驀地解除。
蕭易安知道,這次若不是檀逸之突然出現,只怕自己沒有那麼容易離開,塗驥不會輕易放人,她雖然不懼,可總歸要耗費一番功夫周旋。
蕭易安稱自己想隨意走走,將侯府的人打發回去,自己則又戴上了面紗,遮住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