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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一個麵粉匠。就是那種磨麵粉的。
人間之裡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有種植小麥,我聽老一輩的人說,在現在的幻想鄉大結界)成立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開始種植小麥了。
然後既然有小麥,也就必須有小麥粉,要吃拉麵啊,烏冬啊,還有西洋麵包什麼的都必須用到麵粉,所以幻想鄉需要一些人來製作精麵粉。
從父親的爺爺開始,他們就開始使用了那種本來是用來磨豆子的那種石磨改裝了一下。然後開始就用著那個石磨開始做起了麵粉匠的工作。
由於歷史悠久,我們家獨立出一手磨小麥的手藝,我還記得父親教我怎麼打匾也就是那種淘米的玩意,一直轉啊轉啊,把小麥之間的麥殼啊,雜物啊弄去,還有之後的撒水,抹幹什麼的。這些都是不傳給外人的手藝,我們家代代都以份手藝存活,對於他們來說這份手藝便是一切。所以他們工作的時候是不給外人看的。
因此,麵粉匠是非常不得人心的工作,因為人們提著這些小麥過去,然後麵粉匠才做出這麼一點麵粉,而且過程還不讓你看。
到現在人們還流傳著麵粉匠剋扣麵粉的說法,然後很多人也認為“麵粉匠是低微卑鄙的人才去做的事情。”
從幼年開始,我就被其他孩子用“麵粉匠”稱呼著,當然那話語是帶著露骨的惡毒。
他們從心底裡看不起我們這“麵粉世家”。
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夢到過去發燒時,父親揹著我跑在人間之裡的路上……所看到的那群幸災樂禍的人。
說真的,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會有這樣一段不好的回憶。
……這也算一個原因吧,總之各種各樣綜合的因素,以至於我在少年時期開始追求除了麵粉匠之外的生存之道。
父親想要傳授給我磨麵粉的手藝。這是我們家族代代賴以生存而且引以為豪的手藝。不過我並不稀罕,我找到了我很喜歡事業:曲詞人。
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對於音樂方面有一定的天賦。雖然父親看在眼裡,但是他強硬地要求我要繼承他的麵粉匠工作,而那些靡靡之音還是平常玩玩就好。
當然我卻不這麼想,我覺得未來是無限的,與其叫我難受在溫飽的麵粉工房裡面,不如讓我舒坦在饑寒的音樂屋裡面。
在那個時候禦酌屋才剛起步,對著禦酌大人遺留下來的曲目,很多詞都沒有填上,禦酌屋並沒有好像現在那樣影響廣泛。而且從外人看起來,這種工作簡直就是在虛度年華,不務正業吧。
簡單來說就是不好好工作整天就載歌載舞地醉生夢死什麼的。
我父親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做曲詞人大概就是以後會難以生存,所以才強硬地反對。
我還記得那一年,已經從私塾畢業的我在給父親勺小麥,不知道一開始是從什麼話說起的,可能一開始就是說以後的出路問題,然後就爆發了口角。
“你說你!做什麼不好!去做一個什麼曲詞人!不務正業!”
“不是的,爸,聽我說,曲詞人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
父親脾氣很沖,因為我平時那種喊著要做曲詞人的行為。他對我那種長期壓抑的不滿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在我還沒說完的時候,我的臉上就被扇了一掌,熱辣辣的巴掌打在我的臉上,我內心感覺到有什麼在滴血。
“爸,那並不是……”
啪!比起上一次更加響亮的一巴掌。
“爸……”
一個踉蹌,我坐倒在地上,我只是剛一開口,父親就會打斷我的話,我說什麼都沒有用吧,如果我再強硬下去的,只會在地上被他踩上一腳。
我是絕對信任我的父親的,被這麼信任的人不理解,我感覺我的靈魂失去了依靠,什麼也沒說,但是哭腔就已經出來了。
我帶著哭腔一下子就跑出了住了十幾年的麵粉工房。
“你跑啊!有種你就不要回來!”
父親揮舞著石輪,好像要趕我出去的樣子。我知道父親是想要我回去的。但是出於奇怪的叛逆,最後我居然真的出走了,自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回到了那個麵粉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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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和我這麼一別,就是十幾年。
在十幾年裡面,禦酌屋的曲子得到了大家的認同,禦酌屋成為了幻想鄉土生土長的一個音派。
而且有眼光的村長很扶持這種音派,說是“只是物質上的滿足是不夠的,還要精神上的享受才能使得人類乃至妖怪的健康發展。”
於是,我們都有很好的贊助,雖然說不上富裕,但是絕對活得很體面。
每次我們挖掘了新的曲子,填好了歌詞,要去那劇場,茶館公演。在每次公演之前,我都在幕後偷偷地打量著外面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