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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窗外,一隻烏鴉銜著一個人耳盤旋在監獄的上空,他黝黑的羽毛穿在它的身上,在黑魆魆的夜裡飛行於半空,像一個飄浮的影子一樣,聽著拍翅膀的啪啦啪啦聲,穿過茂密的樹林,落在了幹燥的樹枝上,樹枝咯吱咯吱的上下晃動著發出聲音;聽的出來,樹枝已經支撐不了烏鴉多久了。
突然,在西北的天際,茫茫的沙磧上空,出現了一道火紅的亮光;一隻火烈鳥騰空飛出地平線,彎彎的尖嘴,跟水管似的細長的脖頸,白色微紅的羽毛,跟鴨子似的蹼掌;火烈鳥在空中飛轉了一圈,拍著翅膀,帶著憤怒的腔調鳴叫幾聲,又飛出了人們的視線。
黑洞洞的走廊,一束強光從一扇鐵門的門縫裡射了出來,投在了溝壑深深的地磚上;往日,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蹲下身來,敲擊一下地磚,聲音硜硜的在走廊裡久久的回響;今夜,一踏入走廊,悽慘的哀叫和尖嗓的呻吟就從射出亮光的屋子裡紛至沓來的的鑽進了耳朵,其間,鞭子在空中的空打的聲音和落在人身上的聲音也歷歷可數,這是怎麼回事?
屋裡,到處彌漫著恐怖的氣氛。像刀割般疼痛的鞭子一次一次的鞭策在辛一的身上,獄卒喘著著粗氣,白色的呵氣吐在屋子裡,因為是個煙民,他吐出來的氣有一股嗆鼻的煙味,跟尿臊的氣味差不多;他嘴裡喋喋不休的咒罵著,轉過身,把鞭子在一人多高的大水缸裡沾了沾,提出來,在空中甩兩下,極響的聲音,他又走到阿甘的身邊,繼續抽打著他的薄身子骨兒,屋子裡的聲音就這樣迴圈著,一聲,兩聲,三聲……
順著青石的臺階,扶著毛毛刺刺的扶手,慢騰騰的下了樓。在大廳的中央上方,布滿釣鈎的屋頂上,七個穿的破衣爛衫的女子吊在上面,她們的身體彎成了字母倒u的形狀,跣腳披發,坦胸露乳,揹著手綁在繩子上,臉像大花貓似的三道兩道的抹在臉上,長發散亂的垂了下來,白皙的小腳被凍的紅僕僕的,哎呀!是誰怎麼狠心把姑娘們折磨成了這樣?
地獄,鬼魂的歸宿,邪惡的天地。
吊著姑娘的屋頂下,伯爵、布紮、狗精和一幫隨從站在地上,帶著遲疑不決的樣子在地上走來走去,眉宇緊鎖,面目淡漠,兩眼無神。
“哦,這幫蠢貨!異教徒!竟敢在老虎頭上動土,真是豈有此理,太目中無人了你們,竟肆無忌憚的在我的眼皮下誆騙我的伯爵夫人!”伯爵氣勢洶洶地說,“我的上帝,我對殘忍已經麻痺了,我不想再背負著邪惡繼續活下去,但我的子民,我的白痴們,他們逼我怎麼做!我沒有控制的辦法,我不知道如何向我的心靈解釋,這一切的罪惡,莫要怪咎於我,我是善良的,上帝!”
“別在祈禱了,我尊敬的伯爵,如果有上帝的話,我們還會在這裡橫行嗎?”狗精大言不慚的說,“我們都是一幫死了的東西,你還顧及什麼呢?俄國的哪個詩人普希金說的對,‘人們的命運到處都一樣:凡是有幸福的地方,哪兒早就有了守衛:或許是開明的賢者,或許是暴虐的君王。’在這裡,我們便是暴虐的君王,我們給予他們幸福!”
“別把我們與你同流合汙,好嗎?”布紮走到地狗精的身後,劍拔弩張地說,“我們是人,你只是一條令人討厭的狗罷了!”
“你怎麼火氣怎麼大!我來幫你消一消,你這個蠢貨!”狗精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石灰粉,怒罵著轉過身,朝布紮撒去;布紮一聲尖叫,轟然倒在了地上。
布紮的身體僵硬的如一塊石頭,倒在地磚上,跟兩塊石頭撞擊在一起似的迸濺出火花;他的面目,手腳和身體上都塗上了一層白灰,死了一樣躺在了地上。
“你把他怎麼了?”伯爵關心的問,“你不會把他弄死了吧?
“怎麼會呢?”狗精冷笑著說,“我只是想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長長記性,以後別總疾世憤俗的指責我們,我們可不是總是溫和的!”
“我真受夠了!”伯爵氣憤的說,“你們都是蠢貨!為什麼在我的眼前總是這副德行,能不能讓安心一會兒,我的罪孽啊,我的罪孽啊!”
“我也受夠了!”狗精說,“你們這幫蠢貨!”
狗精轉身離開了這間幽靈般的洞xue,地上的血潭一片一片的溫在地上的低凹處,他的大腳踩過血泊,緋紅的血液在他的腳低下受到積壓,抽身溜了出來,飛濺在他兩個褲管的下角,他的嘴裡罵不咧咧的,像一個市井潑婦一樣,他沒有彎下身來處理他褲管上的血跡,他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的腳像受了傷似的,一拐一瘸的蹩著腳離開了。
伯爵氣急敗壞的站在原地,渾身充滿了火氣與憤怒,他是怎麼了?抓到這幫叛徒應該是一件令人歡欣鼓舞的事,卻因為怎麼處置這幫蠢貨發生了分歧,並且搞的劍拔弩張,大大出手,這實在是“大人”不應該犯的錯誤,實在是上帝無法容忍的行為。黑血為什麼要派他來呢?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是在監視我嗎?並且出手傷害了我忠實的狗,布紮,他到底想幹什麼呢?狗精是他從哪弄來的?
狗精出了伯爵的監獄,朝沙漠深處走去,他在一片沙地前停下,他擺出狗的動作,把他的兩隻手放在他的胸前伸直,他猛的往前一撲,倏的又變回了狗的摸樣,它把爪子提起來舔了舔,小跑著向沙漠的深處去了,他剛在站過的原地,留下了一雙很深的腳印。
狗彘同禽,待遇卻天壤之別,實在是……
鞭子的響聲回蕩在走廊,辛一痛入骨髓的喊叫著;誰會來救我呢?如果耳朵聽見了別的聲音,我想那一定是幻覺!他想,什麼事會怎麼的偶然?誰能救我呢?我自己的靈魂嗎?
獄卒面目可憎,說的話亂七八糟,腦袋大的像一個冬瓜,嘴一張一合的,黃黃的牙齒參差不齊的堆積在嘴裡;他戴著皮帽子,像熊掌一樣的大腳穿著獸皮縫制的皮鞋,在濕答答的地上走來走去,樣子看上去很愜意,但一看他的臉,猙獰的像一個鬼似的。
他放下手中的鞭子,踮著腳出去了,門隨著嘣的一聲緊緊的合上。屋子頓時寂靜了起來,除了辛一的呼吸聲,一切都停止了運動。
思緒萬千,所以的一切都錯綜複雜的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