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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哦，是我的迴音，我真多心！”他再次邁開腳步說，“如果我一直這樣神魂顛倒下去，即使我不被他折磨死，也會被我自己折磨而死！”

他的腳步再次邁了起來，他的腳步聲並不像是踩在地面上的，倒像是踩在棉花上的，輕的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到，那我聽到的迴音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的嗎？不會吧！如果是我的腳步聲，聲源應該是我的腳板發出的，怎麼會連我也聽不到呢？我這是怎麼了，連耳朵也出現了幻覺了嗎？我並不相信我的身後會有人，半夜三更的怎麼會有人？只有鬼會相信這種事兒！他繼續向前走著，在即將拐彎的地方他再次停了下來，他聽聽身後的聲音，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死寂沉沉，但他還是不甘心，他總以為自己的身後有什麼在跟蹤著他，但是卻聽不到腳步聲，也看不到人影，這是不是我的幻覺？如果真是我的幻覺的話，我的疑神疑鬼將把我害慘了！我是多麼的悲慘，卻也被自己戲弄，這實在不是該做的事兒！

“但我卻並不能打消我自己的懷疑，這可能是真的，憑我的知覺！”他自言自語地咕噥著說，“只有我看清楚了我才知道我的知覺是不是真的！我一定要向回望一望，在牆跟站上幾分鐘，這樣一來，我不就知道我的疑心是不是真的了嗎？我不能盲目的行走了，我一定要看個究竟，我的知覺，希望他不是靈驗的，但願沒有人跟來，我不想任何人跟著我！來吧！如果你來的話，我將看清你的面目，你是誰？你是否存在，我的眼睛將告訴我想知道和了解的一切！”

他疾步走過了拐角，在轉過拐角處時卻迅速地停了下來，他的黑影像一隻笨重的狗熊一樣的印在了牆上，人站在這裡，像是站在制高點上的一樣，卻也像一隻管道的入口，你堵在這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的黑影爬在牆壁上，像一塊石頭的腦袋探了出去，他的眼睛從牆角望了回去，來時的路靜悄悄的，什麼都聽不叫，什麼也都看不著：“沒有人嗎？我真是不敢相信，這是我的知覺欺騙了我嗎？我應當仔細地觀察一下，我觀察一下並不會讓我損失什麼，如果我被跟蹤了，是我的仇人，或什麼人的話，我將落入多麼可怕的境地！我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讓任何人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盯上我！我不能怎麼做！那時，我將被我自己連累！我的希望已經來臨了，我的幸福也即將來臨，我怎麼可以掉以輕心呢？但我卻又不能長久地在這兒摽著，我必須快點離開，他會在什麼時候跟上來，我想是不會太久！他怎麼會還沒有出現呢？遠處有一個模糊的黑影，是不是他呢？我想不是，如果是的話他怎麼會一動不動的呢？他是一定回走動的，再說，他並不知道我藏在這裡，他為什麼會不前進呢？難道他望見我了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麼遠，這麼黑，他怎麼可能望得見我！這一定是我的疑慮在作怪，這巷子裡的什麼都還是什麼，這是我自己在糊弄我自己，我要趕快離開，我不能再怎麼疑神疑鬼下去了，我要快點走，不然我將錯過最佳時期！我來了，孩子！”

他轉過身，縮回了伸出去的脖子，只有他的脖子可以辨認他是人的存在，他的脖子感到一陣酸楚，他轉動幾下脖子，再次探出頭去望，依然什麼都沒有，他咕噥地小聲說：“如果我一直這樣神魂顛倒下去，即使我不被他折磨而死，也要被我自己折磨而死！”

他再次邁開了步子，他並沒有感到改變了什麼，他已經習慣了壓抑的巷子帶給他的難過，也許只有這樣他才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強烈的追求著生的他只有置身於寂靜只中，他的整個靈魂才會呼喚他，他需要他自己靈魂的支撐，他不能沒有壓抑和難過。他並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麼，他也對剛才在他的朋友家中看到的話有點不感相信了，這是他第一次對他朋友的箴言産生懷疑，我這是怎麼了呢？難道我會懷疑我的朋友嗎？我應該相信他所說的一切！他的腳步無意識地邁著，不知不覺，他即將走出這條壓抑的巷子，他不喜歡走在寬廣的路上，他走在那上面會有一種不適的感覺，他總感到他自己孤零零的被拋棄在了上面，只有在巷子中行走，他的腳步才不會感到膽怯。

他出了巷子，巷子中的壓抑頓時消失了，但他卻不能不像剛才一樣的不前進，我必須快些走！我必須在他到達之前先到達！他向前走著，腳步邁的很小，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他的腦袋依然不動聲色地放在脖子上，脖子和肩膀也不曾改變什麼姿勢，他走在路的旁邊，像走在天堂街上一樣，他的身體走在街上，像是一根死死的木樁放在那裡一樣，他身體上的部件除心髒和腿在流水似的運動外，其餘的顯的是那麼的古板，他的胸脯挺的很厲害，後背上的骨頭突的卻也很厲害，像是揹著什麼東西似的，但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他衰老的一把骨頭而已，他的腦袋並不轉來轉去，他走著，像是沒有走著一樣。

他走著，腳步不停地向前邁著，在他走到快拐彎的時候他卻停止了前進，他像是被什麼拉拽住了似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他的腦袋終於在脖子上扭了扭，他的眼睛望向一邊，黑黢黢地，什麼都望不到，他感到的寒冷卻再次出現了，他的腳掌踩在地上，卻感到一陣冷颼颼地寒氣鑽了進去，他並沒有哆嗦，他轉正臉，準備繼續前進，當他的眼睛望向前方時，他卻驚訝地發現，空中飄起了雪花，他呆呆地望著飛舞的雪花，腳步不禁變的沉重了，但他卻再次告訴知道，這不是欣賞雪的時刻！是的，我不能停止前進！他用雙手緊緊地卡著自己的雙腿讓他前進，沒有用的，雙腿像是凍僵了似的不在活動，他的腳感到一陣麻木，他說：“真是是該死！又抽筋了！真是討人厭的東西！”

他的拳頭用力的在自己的雙腿上錘打著，一下，兩下，三下，……。無數個拳頭下去了，腿依然僵硬的無法行走，他不在做沒有用的捶打，他開始搬著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步子很小，卻能邁開了，他的腳掌還是很麻木，腿卻有些好轉，他的腿再次開始了前進，他的臉在帽簷中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前進就是勝利！我不能停下來，勝利是屬於我的！”

他腿的老毛病在手的抬動下變好了，他從來都沒有這樣試過，也從來不知道這樣能治療他的老毛病；他的腳掌也不感到麻木了，他的腳步再次恢複了剛才的速度。

雪花開始陸續地落在了他的肩頭，落在了他的帽簷上，落在了他的頭：“這實在是奇怪，不是冬天卻飄起雪花來！”他伸出手去把肩頭和頭頂上的雪打落到地上，地上還是一片黝黑，沒有一二白點。他望著白白的雪花飄飛在空中，心中不免想起了許多哀怨，他說：“這並不是我的過錯，這是上天的安排，我應該怎麼做！我的罪孽必須讓我自己來償還，這也不能全推卸給我的朋友，他永遠都在幫助我的，他只是說出了我想說出的話而已，這是我自己的意願，我不能他再次為非作歹了！雪花是聖潔的，卻下在黑夜，它像是無數盞燈，在照亮我前進的路！”

雪花飄飛，徘徊落下，落地融化。

他的腳步快速地走著，他即將再次進入壓抑的巷子，這條巷子像是臥著一條蟒蛇一樣，長長的，像是沒有盡頭一樣，這條巷子比剛才的巷子還要狹窄，在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單獨透過，兩邊高高的房屋像是正在擠對對方似的，當他再次邁進巷子時，他熟悉的感受再次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壓抑和難過再次回到了他的意識上來，他眼前一片黑暗，他只能扶著牆壁前進，但他卻沒有，他的手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像是不怕撞在牆壁上似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飄飛的雪花，腳步便向深入邁去了。出了巷子，再穿過一條街道，在走過一條很短的巷子便到了。

他走在巷子裡，姿勢依然僵硬和恐怖，他的黑影已經完全和巷子的黑暗融合了，他的感覺像是自己消失了一樣，他喜歡這種感覺，它可以給他帶來真理！是的，唯一的真理！雪花慢慢地落了下來，在即將落進巷子的地方就消失了，他並沒有注意這一切，他只擔心他會遲到，別的，什麼都不在想知道，什麼也不在重要，他的人性在前進中化作液體蒸發掉了。

“我在一步步地接近他，他可能已經在等待我了，我不在知道他是誰了，我嗎？我也將把我自己忘記！”他輕聲嘟噥地說，“我的感覺越來越好了，像是即將要飛起來了一樣，我長上了翅膀嗎？沒有，我將沒有翅膀地飛翔，我將成為超人！邪惡也將從我的身上完全去掉，一切都將在接下來的時刻被人類忘記！我也將獲得永生，我的等待終於將獲得認可！我的朋友雖然為我的自由犧牲了，但我卻會永遠的緬懷他，他是為我而亡的，我也在他死亡的時刻看清了一切，我要仁慈嗎？不要，我不能再這樣的傻下去了，我要改變我自己的一切，孩子，來吧！不要著急！我不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卻不得不相信上帝會給予每個人以驚喜，他給予我的驚喜就是我的永生，我可以永生，可以不受生命的限制，這是我的幸福，也是我的悲哀，這實在讓我等待的太久了，我在寂寞中等待，卻以為我將要在寂寞中死去！”

他走著，他頓時感覺自己的腳步變的輕盈了許多，他的腳步不免加快了，黑影的移動像是一個刻度在標尺上移動一樣，快速地，像飛起來了一樣。

他的眼前頓時感到了一片明亮，那是前方的路燈，在他看來那卻是明亮的召喚，他快速地邁著步子，急切和穩重地邁著，一步，兩步，三步，………。

前方的路燈，前方的雪花，前方的未知，都在默默地等待著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