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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點了點頭，說道，“她根本都沒有嫁過人，所以根本不是什麼寡婦，你不用聽那些農村人瞎嚼舌根子，他們都是說風就是雨，每天信口胡扯，根本不知道唾沫星子能夠壓死人，這事情是真的。小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根本不是她願意的，造化弄人，她的心並沒有比天高，但是命卻比紙要薄的多，所以老天爺不公平啊，明明這麼善良的人，卻偏偏要這麼捉弄她。”

我點了點頭，大哥，你繼續說。

大哥從口袋裡面摸出一支香煙，帶著一股劣質香煙的煙絲味道。眼看著打火機就要點燃香煙，他卻又動作一頓，扭頭看了眼我說道，你介意我吸煙嗎？

我詫異極了，這大哥真的是個農村人嗎？

怎麼說起話來這麼有風度，比城裡人還要講究得多，還問我介意不介意吸煙？我立馬搖了搖頭，都是大男人，我雖然不吸煙，不代表我不讓別人吸呀。

大哥又四下看了看，彷彿在確定周圍有沒有人，我真是被大哥這像鬼子進村一般的動作給驚訝住了，這都啥玩意兒，不就吸根煙嗎？怎麼比買個槍還要謹慎的多呀，難不成這個村裡面都不讓人吸煙呀？怎麼可能？我之前也在這好歹生活了八九年，對不對？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啊，再說哪家哪戶的男人不吸煙？基本上全中國放眼望去，每家每戶都有一個要吸煙的人吧，要不然煙草局能夠管制起來嗎？

誰知道大哥的神色看起來謹慎的很，片刻之後，他緩緩又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紙包，然後擱在一旁，緊接著把原本的香煙拆開，將裡面的煙絲攤平，然後緩緩的將那個小布包拆開。

看到這個情形，我驚訝極了，沒想到大哥竟然這麼不避諱我，在我面前公然搞這些。

怪不得問我介意不介意，我剛才還真是單純了。竟然想的只是一根煙的問題，沒想到竟然是要吸食這種東西。我連忙阻止道，“這可不行，你怎麼能吸食這種玩意兒呢？你知道他有多傷害身體嗎？他可不僅僅是傷害身體，嚴重的話會讓你家破人亡，電視上可沒少曝光這種事情啊，大哥，你現在還只是婚姻亮起了紅燈，

你想將來坐了大牢嗎？你想想，將來你年邁的父母都怎麼辦，萬一你老婆在懷個孩子將來讓他怎麼挺直脊樑骨做人？”

我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倒真不是介意吸到二手的，我就是覺得這種東西挺害人的，而且害人不淺，在城市裡面，多多少少身邊總有這麼一兩個不良朋友，我從來都是遠離他們的，畢竟這害人害己，一旦沾染上這玩意兒，你這輩子就完了，連我這麼年輕的都明白，大哥怎麼還執迷不悟呢。

誰知道大哥輕輕地推開我的手，苦澀的說道，現在再勸我，早已經晚了，我也知道這不好，可是我已經上了賊船，再也下不來了。我都抽了好幾年了，要不然我長得這麼老相，都是被他給害的，你別攔我了，我現在也只有抽這個能短暫的脫離苦海，不想這些煩心事兒。

看著大哥熟練的將煙用直卷卷了起來，然後用打火機點燃，極為暢美的吞雲吐霧起來，我稍稍理他坐的遠了一些，然後緩緩的問道，大哥，你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你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和小翠又有什麼關系？你老婆知道這件事情嗎，她不攔著點你嗎？

大哥搖了搖頭，說道，她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了，而且在結婚以前我就有這個毛病了，其實之前我家很有錢，我爸媽都是村上的富戶，我們家祖上就是收玉米的，這個機器就是我爸當年買的，我老婆就是看我家有錢才嫁給我的，別的他都根本不管，你以為她像你這麼關心我嗎？都是表面上做的功夫罷了，我們倆之間只有單箭頭。從來都是我追著她跑，她都不屑於理我的。

我越聽這話越糊塗，剛才似乎聽起來大哥對小翠很有幾分意思，但是小翠的家庭環境不好，大哥迫於壓力才娶了現在的老婆，雖然在我看來，現在的老婆比小翠不知道要美上多少，但是也許大哥就不是那麼一個膚淺的人呢，就不是以貌取人的家夥。

但是現在聽起來，大哥一門心思的愛著自己的老婆，也不存在什麼第三者婚姻出軌之類的狗血劇情，那麼眼下究竟是為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你這個習慣太費錢了，”我試探的問道，大哥搖了搖頭，狠狠的吸了幾口，緩緩的吐出一串煙圈，然後豎起手來做了個暫停的動作，聲音輕飄飄的，整個人的眉頭都舒展開來，似乎沉浸在了自己那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裡面，也不讓我說話，聽起來他要專心致志的享受這麼幾分鐘。

我便不說話，這樣的場景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這樣的場景我又根本阻攔不了，難道說我要專門去做揭發他嗎？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難呀。過了幾分鐘，那個煙被抽的只有一截煙屁股了，大哥才戀戀不捨的將那個煙屁股踩在腳下面，用皮鞋狠狠的碾了幾下，我這才發現今天大哥竟然穿了一雙鋥光瓦亮的皮鞋，和他白天去收玉米的形象可大相徑庭了。

沒想到大哥也會打扮得這麼衣冠楚楚，也不知道今天究竟去幹嘛去了，我突然覺得眼前的大哥看著有點熟悉，這不是和日前做到的那隻倒黴鬼有點相像嗎？總是說話一大串卻說不到點兒上，把人急得抓心撓肺的癢癢，但是你又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麼，偏偏大哥這麼壯實的形象和這麼悲慘的遭遇，讓我也沒有辦法去催促。’

而且我也不敢催促啊，萬一大哥翻臉了，又不想給我說了，然後又發現我知道了這麼多事情在把我暴揍一頓，那可怎麼辦，我這種身子骨還真扛不住大哥一頓揍啊。

大哥發洩完畢，似乎心態都穩定了不少，整個人的表情也和換了很多，他緩緩的說道，語氣低沉又有力，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個世界，“我講了，你不要打斷我，今天真的很有傾訴的慾望，謝謝你能讓我把這些給說出來，我不是給你講到小翠和她媽媽被那些債主追趕嗎？我們這兒的山路，牛車都不好走，更別說人走了，都是深一腳淺一腳，跑得快一點兒了，就容易崴腳，當年還沒有現在的瀝青路，都是小石子鋪的路，他們兩個沒跑多久，就被債主給追趕上了。那些債主人不僅多，而且他們還帶著嗅覺極為靈敏的獵犬，那架勢弄得特別大。

別說是她們兩個弱女子了，就連我這麼一個大男人都害怕呀，她們兩個被嚇得腿軟，跑的速度就更加慢了，然後就被追上了當時小翠只有十多歲，小翠的娘也30多歲了，那些債主自然不是好人，他們看到要不到錢，也就只有這麼兩個女人，當然要物盡其用，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大哥的臉上露出一副憤憤不平的表情。接著說道，“小翠還那麼小，他們都不放過她，最後他們還要帶走小翠說要帶到城裡面去，給他們賺錢做搖錢樹，小翠的媽媽死活不同意，他們就打她罵她，最後還是把他們兩個人都給帶走了，再後來，我就沒有了他們的音訊，然後我就遇到了我現在的老婆，但是我心裡一直念念不忘小翠，其實我也說不清楚我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也許是可憐，也許是同情，或許還有一種別的意思在裡面，但是小翠那會已經走了，再多的情愫又能有誰知道呢。

而且。我可以肯定我很愛我現在的老婆，然後我們兩個都到了結婚的年紀，我們兩個就結婚了，誰知道後來有一天，我正要去村子裡面挑水，給我老婆燒洗澡水，卻在井那邊遇到了小翠。

我驚訝極了，當時小翠看起來很漂亮，去了城裡，果真是不一樣，畫著柳葉一樣的眉毛，白皙的面龐，嘴唇也紅潤潤的，時隔了這麼三四年，再見到小翠，我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不過我更驚訝的是，小翠怎麼會突然回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小翠在城裡面過了兩三年，生不如死的生活，後來警察搗毀了他們所在的那個窩點，把這些他們所稱呼的失足婦女都放了出來，小翠沒有地方可以去，而且她也根本沒有攢下錢，所以她只好回到我們這個村子裡面而來，而且你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就是那個晚上，讓我和我老婆的關系，從此進入了冰天雪地。

說著他又停了下來，語氣悲痛，似乎要緩一緩。

我真是被大哥這奇怪斷句的方法，快要折磨瘋了。

他真適合去做焦點訪談啊，總是斷在我最想聽的地方。

“接下來呢，接下來小翠怎麼了？”

大哥用手抹了一把臉，然後說道，其實當天晚上她是要去跳進的，誰知道正好就撞見了我，也許這就是命吧，是我們兩個逃不開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