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太後輕輕甩開金俗和紫薇的手,這一剎那,便恢複了久違的威嚴:“聽著,不要哭了!這大殿內哭聲慟天,成何體統?”
哭聲一下子戛然而止,金俗還一邊抽泣一邊驚恐地望著太後,不知道她會怎樣應對這些事情。
她是從窮苦中撈出來的,
眼界不高,遇大事也少,這種事,只有依仗太後的威望。
太後從紫薇手裡接過絲絹,只擦了擦額頭後便道:“傳詹事來。”
不足一刻,詹事陳掌就趕到了。
“陳詹事,哀家命你速到廷尉府傳哀家口諭,子仲乃皇家外孫,哀家的至親,劉陵也是淮南翁主,劉氏宗親。
還有此案幹系重大,不可草率,應由宗正寺與廷尉府會審,然後奏明陛下,才能定奪。”
然後她又要紫薇安排禦醫,便不由分說地,要讓太醫為公主診脈司藥。
但陳掌剛剛離開,包桑悠長尖細的聲音,就穿過長長的甬道,傳到長信殿中去了。
“皇上駕到!”
……
太後皺了皺眉,對金俗道:“你暫且迴避,待哀家問明情由,自會決斷的,別怕,一切有哀家呢!”
金俗只好唯唯而退。
劉徹攜著衛子夫走進大殿,就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異樣,大殿之上,太後只是雙目緊閉,一臉冰霜,遠不是往日盼望看到兒子的喜悅。
聽見腳步聲,太後微微睜開眼睛,掃視了一下面前的兒子和兒媳,但口氣卻如冬天一般的冰冷。
她揮了揮細長而幹瘦的手道:“罷了!你們倆站起來說話,你也知道疼愛自己的兒子,一門心思地立嗣,可瞧瞧你幹了什麼事。”
劉徹有些摸不著頭腦道:“一大早的,母後這是和誰生氣呢?”
“皇帝可曾想過?你的兒子是兒子,別人的兒子就是豬狗麼?”
“母後的話孩兒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劉徹一臉黑線。
“哀家看你是在裝糊塗!哀家問你,皇帝你打算如何處置仲兒?”
劉徹頓時明白了,原來太後是為了子仲行刺之事而生氣。
不過他很驚異,才發生的事,太後怎麼如此快就知道了訊息。
“不知……母後您是從何得知這訊息的,怎的這麼快?”
“哼!這你就不必管了,回哀家的話,你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不過事情也的確來得突然。
今日朝會時,當未央宮衛尉蘇建將子仲行刺的訊息公佈在朝堂上,這就讓劉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也是一個有七情六慾的人,他怎麼會不知道姐姐的愛子之情呢?
而在他的幾個姐姐中,修成君是唯一與劉氏宗族沒有血脈關系的,因此她總是與公主們之間有著一張看不見的隔膜。
今人心生憐惜。
平日裡在長信殿見面,大家都是客客氣氣的,可話總說不到一起。
一直以來,畢竟從小不是一起成長,在平陽公主和南宮公主的心中,她們從來沒把修成君當成姐妹,她們仍然用看“鄉野女子”的目光,來看待這個中途進宮的姐姐。
不錯,他當初是以豐厚的賞賜總讓她感受到皇恩的浩蕩,但那百頃的公田,三百奴婢,還有一百二十間幽深的府第,怎抵得住這些冷落的目光呢?
他是皇帝,豈可因情廢法,前日他剛剛處置完主父偃。
目前正逢推恩削藩的關鍵時刻,他不能因為子仲而給那些心懷叵測的諸侯王可乘之隙。
他知道廷尉府在這件事上很為難,如果他不站出來說話,他們會舉棋不定,甚至重罪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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