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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隨負著劉回闊步前行,清涼的春風拂過頭面,甚是舒服。他邊走邊思索著:“一直困擾著我的那個疑問到底是什麼?”他只覺得到了北京城之後,一件難以言說的東西讓他的心一直吊著,怎麼也放不下來,可偏偏就是理不出一絲頭緒。不大一會兒,張隨只覺腦袋變大,心中煩躁,想要放聲大喊,又怕聲音太大,嚇著身上的劉回。
聲音?張隨腦中閃過這個詞語,一定是有一個人在模仿楚載安的聲音!這麼說來,當時房中除了他父子兩個,應該還有第三個人。只可惜當時自己沒有強行沖入,不知那人真實身份。
這時,劉回貼近張隨耳邊道:“我不知楚長老住在哪裡……”張隨叫道:“什麼?”停下腳步,放下劉回。劉回雙手互相捏著,不安道:“他生性多疑,除了妻兒不會輕易容他人近身。我算個什麼東西?他不召我,我是沒法主動找他的。”
張隨搖頭苦笑。劉回看看日頭,道:“時間不早了,我要趕緊回去,你們……好自為之罷,不要說起和我見過。”說完忙不疊地走了。張隨看看從後面趕回來的張瀟和馬車,想想都是自己一時沖動,害得大家跟著自己傻乎乎地來回逡巡,實在是好笑之極,不由自嘲地一笑。
笑容未消,張隨忽然如遭電擊,僵立原地無法動彈!
這一刻,他終於想起了那個清晰無比的眼神——在三個場景見到過。
第一個,姬有容斃命之後,迅速出現的“趙先生”眼中便是這樣的神色。
第二個,魏家三老向丁毅之尋釁之時,挑動鬥爭的楚承洛也是這樣的目光。
第三個,恰好是十日之前,自己再次被金領捕快夾逼,楚承洛貼近身邊,也是這樣的眼光!
眾人趕到張隨跟前,見他矗立原地苦苦思索,都不敢說話,惟恐打擾了他,連呼吸都輕輕的細細的。驀地張隨道:“我們走罷!”張瀟嚇了一跳,道:“去哪裡?”張隨帶頭向城門走去,道:“去找楚承洛!不對,楚載安!”
張瀟奇道:“劉回都不知道他在哪裡,你知道?”張隨回頭詭秘地一笑,道:“我當然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到。瀟師弟先上車去,二師兄,我來駕車吧。”
張隨坐在駕座上,手持韁繩進了城門。他不緊不慢地驅馬前行,面上若無其事,心裡卻在咚咚打鼓。這第三次進京如果找不到要找的人,那麼自己這張臉留著也沒用了,轉念一想:“韓信、諸葛、李藥師等人都能準確地料敵先機,我的聰明機智不輸於人,今日便是我挑戰古賢的時候!”這樣一想,心中豪氣陡生。
趙巨炎一直在從窗簾的縫隙裡觀察外面,他隱約認出,這條路是當晚喜貴帶著自己三人繞過皇城的路,便是在那裡迫得楚承洛不得不妥協交出了師玉霓。可張隨已經前來尋覓過一次,楚載安早已搬走了呀!
張隨仍然停在那扇朱底藍紋大門前面,那門被緊緊鎖著。張隨不由分說,摸出隨字玄鐵短匕劃開鐵鎖,推門進去。張瀟從後面跟上,只見房中一無人跡,桌椅略有薄塵,不似有人居住。
張隨笑了一聲,道:“京城重地寸土寸金,這間房屋的主人怎能容他一連閑置十多天?”話音未落,身形一轉沖出門外,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橫穿大街,直撲向正對面的另一處民居。
他的身法是極快的,街道雖寬,要容他幾步穿越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可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中,街上一對剛剛走過的情侶、路邊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小販、樹下矮凳上一個正在讀書的少年、挑著挑子蹣跚而來的一位老漢,五人同時出手,各自以不同的方位、不同的兵器襲向張隨!
張隨不顧自己身處險境,心中一喜:能引起這麼大的反應,我的猜測中的了!一個念頭未過,那五人已經沖到了自己身邊咫尺之遙。張隨臨危不亂,腳步不停,左手小如意掌抹開了那小販的鐵鏟,右手玄鐵短匕將那少年手中鋒利如刀的書頁劃了個稀爛,同時施展“定體二十六式”,於間不容發之際避開了另三人的攻擊。一招即過,速度絲毫未減,“轟”地一聲大響,張隨將對面那扇門撞得粉碎,一頭沖了進去。房中一位老者身著內衣,光著腳正要往屋後走,張隨一把揪住,笑道:“楚長老,好久不見!”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楚載安!他被張隨突然襲入,一把抓住動彈不得,神色略顯慌亂,雙手作勢護住胸膛,眼珠飛快轉動,尋找脫身之機。
那對情侶和讀書少年跟進房中,卻是不敢上前。那小販和老挑夫手持兵刃,將趙巨炎等人擋在門外。韓泠泠愣了半晌,道:“真是厲害……他是怎麼知道的?”
剛才劉回也說了,楚載安生性多疑,不肯輕易信人。他到了北京之後,居住的地方一定是獨一無二、最為適合的上上之選,全京城裡再沒第二處地方能比得上。上次被張隨等人發現之後,本該遠離此地,可楚載安出於老奸巨猾的心理,偏偏在原居對門住下,每日監視原來的居所,上次見張隨無功而返,心中一顆石頭才落了地,在此處安心住下。可今日張隨再次殺了個回馬槍,就連他自己事先也沒有計劃,這就不是楚載安所能料到的了。
諸葛亮華容道智算曹操、空城計驚退仲達,韓信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之計,都是與此類似的心理戰術。
不一剎,金龍幫中越來越多的高手出現,彷彿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般,又將趙巨炎等人圍住。這樣一來,張楚二人被擠在屋裡,那五人挨在門邊,門外是趙巨炎、張瀟、韓泠泠、陳仲平、陳泰,接著外面又是十餘名金龍幫的好手,且有愈來愈多之勢,一層層地包了起來。
張隨有人質在手,倒也無畏懼之心,將楚載安轉向自己,笑道:“丁守成,你可還好麼?”楚載安本來強自鎮定,聽到張隨叫自己“丁守成”,頓時面如土色,雙腿抖了一陣才又勉強站住,張大了嘴巴看著張隨,眼中滿是驚詫之色,卻是一聲不出。張隨看他神色,問道:“你不能出聲了,是麼?”楚載安尚未從震驚中複蘇,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張隨又問:“那一晚,在房中模仿你聲音的是誰?”
楚載安無法回答,忽然左手成爪,掃向張隨手腕。他雖然只是皮肉傷,但卻傷在關鍵部位,若是強行運力相抗,傷口迸裂的話,只恐立即斃命當場,是以他空有一身高深內力,卻是無法運用,只是幾十年來反擒拿的招式爛熟於心,自然而然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