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再加上在賈府住了這麼多年這一條,那可就是萬萬不行了。
原本薛姨媽想著自己與王夫人的默契,寶釵待選就算不中,也有賈家這個退路,可如今賈家這樣子竟是要反悔?
這又哪裡算得上反悔呢?
原本薛姨媽所謂的‘默契’就是個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說出來的事情,如今賈家的風向變了,那也不算反悔,畢竟從未承諾過。
因想著這事,薛家最後還是又‘借’了不少銀子給賈家,這風頭才算過去。
只是雖說是過去了,可賈母待黛玉越發親熱,這自然讓薛家更加不安。
這回陳家來提親,薛家要說不緊張那一定是假的,可這到底是林家和陳家的事情,賈家也是因老太太養著黛玉這才說話,又哪裡輪得到薛家開口呢?
薛姨媽本以為事情該有些波折,哪知道就那麼平平淡淡的結束了,順利到彷彿王夫人以前從未說過那些話一般。
寶釵嘆息道:“雖說如此,但媽媽之前的擔心倒也不必了。”
原先王夫人想要拋開之前和薛家心知肚明的寶釵和寶玉的事情,將黛玉捏在手心裡,那林家的百萬家産自然也都可以隨意取用了,她一時情急,只想著給王夫人那裡留下黛玉輕浮不懂規矩,更不懂持家,不適合為主母的形象,便暗中推動了一些流言,又重提了‘顰顰’二字的事情,可到底不想破壞黛玉與陳家的親事,畢竟黛玉嫁過去了,王夫人這裡才算徹底沒有其他心思可以動,因此從來只在賈府裡頭說,外頭是半句沒有的。
哪知那日在碧園一時沖動,竟為著心裡的一點不平將那話告知了陳家,好在陳家並未因此誤會了黛玉,否則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以寶釵之聰慧哪裡能不明白,一個大觀園已經將賈府掏空了大半,自家搭進去的那些銀子必定是不能回頭了,若是真的白白送了那麼多家産進去,還連帶著搭上自己日後的前程,那該有多麼不甘心呢?
只是也不由暗道王夫人可真是好算計,白白騙了她們孤兒寡母這一回。
薛姨媽道:“太太平日裡不顯,但這份心,我是遠遠不如的。”
寶釵還年輕,遇上這樣的事情會急躁,會沉不住倒也罷了,她竟也沒有多想,這讓薛姨媽有些懊悔。
可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可說的了,至少就像寶釵說的那樣,之前她們所擔心的事情是不必有了。
只是寶釵道:“這事我們雖有苦楚,但到底是我對不起她,只盼望她日後都好吧。”
薛姨媽道:“好歹咱們在這裡處了一場,她又是我看著長大的,待她出嫁,多給她添妝也就是了。”
八月裡暑熱還未完全過去,今年開春的時候黛玉就說要去碧園住些日子的,只是先是除服,接著又是提親下聘的,一連串的事情竟給耽誤了,這會兒終於空閑下來,便與賈母說想去碧園裡略住些日子。
話是這麼說,賈母自然是同意的,她哪裡不明白黛玉是不堪寶玉的騷擾了呢?
原先知道黛玉定親,寶玉便鬧了一場,只是那會兒到十多歲,哄著他說這只是個口頭話,當不得真的也就罷了。
如今這聘禮都下了,寶玉好歹也十四歲了,哪裡還騙的過去?自然又發起痴來。
若是以往,順著寶玉說幾句也就是了,可如今陳家下了聘禮,賈母又想起史湘雲的事來,知道陳家不是能吃虧的,尤其陳家這一代只一個陳景書,黛玉日後既要嫁陳景書,這事必定是個大事,對黛玉的事情陳家也是半點不放鬆的,這些日子未嘗不為此苦惱。
如今聽黛玉說要去碧園住幾日,賈母自然說好,又想著碧園到底是陳家的園子,雖送了黛玉,但這會兒許黛玉去了,也算是個表態,到底寶玉再鬧也是個孩子,說幾句胡話罷了,只要自己這裡不出問題就是了。
只是叫黛玉一人去住到底不好,便叫李紈帶著賈蘭一起去,剛巧碧園藏書豐富,也好叫賈蘭好好靜心讀書,另外又請了林姑姑陪黛玉一起去,算是有個長輩。
本以為事情到底算是了結,誰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沒幾日忽然說薛蟠在外頭被人給告了!
這對於薛姨媽和寶釵來說可是個大事了。
薛蟠再怎麼不成器,那也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啊!
只是這些都與黛玉無關,自去了碧園,黛玉便覺得整個人都鬆快自由起來了。
碧園景色極美,又有中西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情,更兼之藏書豐富,除了大晉的書,竟還有一些西洋的書籍。
因碧園本就有西洋建築,黛玉還以為是碧園舊藏,可很快發現,這些西洋話本上行文語氣的風格都太像陳景書了,想起陳景書當初說要學西洋文字,心中也有了猜測。
只是這字跡卻不是陳景書的,黛玉一時才未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