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他們到了臨江市打聽著找到臨江市殯儀館,最後在等候室找到了丁長生和丁志文父子。
丁長生一臉疲憊,看到知青們帶著丁鐵柱到了,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來了?”
奔波一整夜的知青們坐在丁長生身邊的長凳上,趙健跟丁長生打招呼:“丁書記。”
小視窗那裡開始叫名字,被叫到名字的家屬們哭泣著領走家人的骨灰,整個等候室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來氣。
丁長生突然解釋:“本來劉玉婷是黨員,火化之前應該給她安排個追悼會,讓你們跟她告個別。可是咱村太遠了,人都來不了。我就沒去整禮堂,沒能讓你們見著她最後一面。”
哭了一夜的女知青們這會已經哭不出來了,她們木然看著小視窗,丁鐵柱又開始痛哭起來。丁志文被他哭的心煩,語氣冰冷的訓斥他:“這會你才知道哭,當時你幹嘛呢?一個大老爺們連自己媳婦都保不住。”
丁長生嘆息一聲:“算了。”
視窗的人喊起了劉玉婷的名字,丁長生起身去簽字,郭愛華魏玲跟在他身後,想再看劉玉婷一眼,但只看到了那個從視窗遞出來的小小的骨灰盒。
大前天晚上還在一張炕上一起暢想未來的姑娘,現在就變成了這麼一盒子骨灰,郭愛華悲從中來,再次啜泣起來,李光明拍著她的背安慰她。魏玲強忍悲痛,接過了骨灰盒:“丁書記,我來吧。”
領了骨灰盒,丁長生決定帶著知青們坐拖拉機回去,反正拉不拉人,那些柴油還是要費。而且帶著骨灰盒,長途車的人也嫌棄晦氣不會讓知青們上去。
丁長生和丁志文帶著知青們去他們停拖拉機的地方,魏玲捧著骨灰盒跟在他們身後,女知青們圍在她身邊,男知青們押著丁鐵柱跟在最後。
丁長生帶頭爬上了拖拉機,趙健跟著上去,幾個男知青生拉硬拽把丁鐵柱弄進拖拉機,女知青們才挨個上了拖拉機。拖拉機的車鬥裡還有大片幹枯的血跡,是那天晚上送劉玉婷去醫院的時候留下的,知青們小心的避開血跡,擠在車鬥裡。
丁志文坐上駕駛座,開動拖拉機,帶著劉玉婷和知青們回到了丁家屯。
回了村子,魏玲抱著劉玉婷的骨灰往家裡走,丁鐵柱才回過神,沖上來堵住他們:“把玉婷還我。”
“憑什麼?要不是你們家,玉婷咋能落到這地步?”薛詠梅質問丁鐵柱。
丁長生看了一眼知青們:“把骨灰給他,好歹是他家的人了,總要埋進他家的墳頭,你們抱著骨灰不給他,讓劉玉婷當孤魂野鬼啊?”
魏玲滿腔不願的把骨灰盒給了丁鐵柱,一行人跟著丁鐵柱身後去丁鐵柱家,卻沒能進去丁鐵柱家的門。
劉寡婦嫌棄劉玉婷是難産而死太晦氣,不讓劉玉婷的骨灰盒進門:“你們愛放哪裡放哪裡,反正今天不能進這個門。”
丁鐵柱神色難看地看著他媽:“媽,這是我媳婦,是我們老丁家的人。不進咱家的門她還能到哪裡去?”
劉寡婦把著門:“傻兒子,玉婷死的這麼晦氣,還燒成灰,這得成厲鬼啊。我不讓她進這門是為了你好。要是這厲鬼纏著你,你還怎麼娶新媳婦?”
“我有玉婷了,娶什麼媳婦。我要和玉婷過一輩子。”丁鐵柱抱緊了骨灰盒,硬是要往裡闖。
劉寡婦“啪”的關上了門,把丁鐵柱和劉玉婷的骨灰盒一起關在外面,隔著門跟丁鐵柱下話:“丁鐵柱,你要是帶著這個冤孽回家,你就別認我這個娘。”
丁鐵柱在門外拍門哀求,然而劉寡婦鐵了心不讓他帶著劉玉婷的骨灰進門。
郭愛華看著丁鐵柱:“先去我們那裡,我們不怕晦氣。那也是玉婷的家。”
丁鐵柱沮喪的跟著知青們到了女知青的院子裡,先把劉玉婷的骨灰安置在女知青們這裡。
郭愛華去洗了幾個果子供在骨灰盒前面,薛詠梅問一直盯著骨灰盒的丁鐵柱:“丁鐵柱,你打算咋辦?丁書記還說玉婷要埋在你家墳頭,你媽連門都不讓玉婷進了,還能讓玉婷埋進你家墳頭嗎?”
丁鐵柱低著頭不說話。
趙健看不過眼,跟知青們說:“咱們還是得去找丁書記,請丁書記給劉嬸做做思想工作,這都什麼年月了,還搞封建迷信。”
丁長生回到家也是長籲短嘆,沒了劉玉婷,丁家屯黨支部人數不夠,又要被取消。正打算抽根旱煙消消愁,趙健又跑來了。
丁長生放下旱煙:“小趙同志,又有啥事?”
“剛才我們跟著丁鐵柱去他家,劉嬸連門都不讓劉玉婷進,還能讓劉玉婷進他家墳?”
“真是混賬!”丁長生氣得扔了旱煙杆:“我電報都給人劉玉婷家裡拍了,她這麼鬧,到時候讓人家劉玉婷的家裡人怎麼看我們丁家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