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從大地傳來的回聲，只有無盡的蟬鳴。

於是他的目光越過了空無一人的神山，落到了高聳的神山之外的九州。

太遠了，遠到看不清夜中城池點燃的燭火。

但他知道，在目不所及的山河裡，點著千千萬萬盞。

“真狡猾……”

楚玉棠收回目光，失笑道。

“原本，我已經不愛他們了。”

他眸中紅光漸漸隱沒，最終變回了常人的光澤。

在她來到他身邊之前，他雖不恨他們，但也已不再相信愛這種東西，更不會去愛。

對她産生佔有慾之初，他也只想留下她，並不覺得自己會愛她。

可她重新點亮了他心中的暗夜，把愛意、朋友、親人一起重新帶回他身邊。

讓他重新愛上了這滾滾紅塵，漫漫人世。

因此，哪怕此刻痛苦到了極點，他也沒有辦法去毀滅。

她給他套上了永遠無法掙脫的枷鎖。

那道枷鎖的名字，被無t數人棄之如敝履，也被無數人視若珍寶。

愛意。

無心的玉妖一生所求的東西，只存在於人心之中的最柔軟、也最堅強的部分。

讓他只能在快把人逼瘋的痛苦之中，清醒地煎熬。

她在他心中，和整個世界一樣重。

當她睡去，他的心間便空得令人難以忍受。

“棉棉，這樣懲罰我，夠你解氣了麼？”

楚玉棠側過頭，笑著望向她恬靜的睡顏。

他垂首，輕輕吻她的額頭。

“醒來吧，好不好？”

嗓音很輕，怕這份請求惹她不開心似的。

“你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夏天呢。”

“蟬鳴雖略顯聒噪，但和蛙叫配合在一起也算動聽。”

“其中有些已經修煉成精了，它們聚在一起學人奏樂設宴，曲水流觴的模樣，只有在夏天才能看到。”

他笑著道，“還有，夏天的綠，可比春天不知盛大過多少倍。”

“對了，夏天的顏色……很多，都和春天不一樣。”

“草地上會開滿各色春天沒有的花朵，有些樹也已開始結果，青青的，看著就讓人牙齒發酸。”

無人回答，彷彿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楚玉棠垂下眼睫，眼底濕潤。

他低聲道：“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好不好？”

少女仍睡著，沒有如他所願地睜開眼睛，也不會應了他心中的祈求，對他露出笑容。

楚玉棠伸出手，輕輕撫她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