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嵐山微笑道,“我終生未娶,並無後代可傳承衣缽,但弟子頗多,有幾個還算成器,值得託付。”
阮棉點點頭,把兩塊玉交給他:“那就拜託你了。”
趙嵐山接過,笑道:“怎麼樣?當年答應你的朋友一生一起走,我沒有食言吧?”
日光刺目,阮棉微微晃了眼,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在這一瞬裡,彷彿又見到了曾經的那個滿臉調笑的少年。
一生。
是啊,對他而言,一百年,便是一生了。
“嗯。”她竭力笑著,不讓淚水滑落,用力點點頭應下,“算你說話算話。”
三人一邊喝著極淡的酒,一邊談著天,聊數年來荊州發生的事。
阮棉和楚玉棠待在荊州的時間,比在神山久很多。
直到夜色漸深,送趙嵐山回家歇下後,他們才離開了雲夢澤。
趙嵐山是他們當中唯一一個不能修道的人,他的時間不會和他們一樣漫長。
因此每一次見面,都需要多加停留。
他們在夜色之中掠到荊州的上空,隨後一直朝荊州、豫州、梁州三州的交接地而去。
那裡是九州版圖的最中心。
八塊靈玉都已交到守門人手中,可以設陣封印八塊未出世的息壤了。
息壤並非凝聚的玉石,它是離散而交融於水土沙石之中的袤土,不能以小型陣法封印,而必須是橫跨整個疆域的大陣。
“覆蓋九州的陣會消耗我太多靈力,神識也將過負荷。”楚玉棠拉著阮棉的手,低聲求她,
“棉棉,事畢之後就拜託你暫且照顧我,替我治療識海了。”
阮棉點點頭。
上一次治療識海的過程她完全沒有辦法思考,因此也沒有用她的新能力給他加固識海,如今他的識海還是會受損。
但這一次治療之後,她一定不會讓他的識海再有受傷的可能了。
無數潔白如飛鳥的符籙從楚玉棠手中脫出,流星般飛往九州。
靈流浩蕩,令他的紅衣在夜風中飛揚,如躍動的燭火。
符文在九州的大地上無聲無息地刻下,飄起的細微靈光如星子,飛過夜中安眠之人的沉夢。
橫跨九州的陣法被楚玉棠說得輕描淡寫,但入了符修之門的阮棉知道,這是多麼驚世駭俗的事。
這世上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而就算是他,也要幾乎撕毀身體與神魂,才能承受如此浩大的術法。
鮮血從他唇邊湧出,他卻渾不在意地笑著。
阮棉微微瞪大眼睛望著他。
在原本的故事裡,他要用這份力量將世界毀滅。
但現在,他用它來予以世界新生。
這一刻,他真的很漂亮。
神識最大限度地蔓延開去,與天地間一切靈流相連,夜風之中,楚玉棠能感受到整個九州的脈搏。
這是阮棉護下來的九州。
他不能讓它繼續被惡土蠶食殆盡。
指尖鮮血滴落,帶著他灼燙的血的萬道赤色符籙飛向八方陣眼,在陣中刻下最後的封存惡業的符文。
陣法的靈流聯結到八塊靈玉上,那是八個陣眼的鎖,從此,只要鎖不開,陣法就永不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