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前幾日來過府中的七皇子,只見他一身白衣,臉上已現激動之色。
陸良玉一見此人,只覺頭大。
方欲轉身離開,七皇子已經上前拱手行禮,擋在了前頭,柔聲道:“見過……”
嬸孃二字,又有些說不出口了。
陸良玉便不能裝作沒看見了,只得微微一點頭,笑吟吟地道:“來了,可曾見過侯爺?”
七皇子抬起頭來,目光在陸良玉身著的絳紅色薄紗絲衣上一掃,不知想到了什麼,耳根子一紅,又低下頭,恭敬道:“見過了。”
陸良玉有心提點他,只叮囑道:“府中今日賓客眾多,女眷也不少,莫要四處亂走,免得衝撞了。”
希望他能時時記得男女大防,不要再做出上次那番不合情理之事。
七皇子聽了陸良玉這幾句話,絲毫覺察不出不對,極力剋制滿腔的激動之情,保持面容平靜道:
“多謝提點。”
陸良玉見狀,便道:“我有些事情要去找侯爺,你自便。七皇子卻微微踟躕,從袖中拿出了一本書來。
陸良玉大驚,以為此人竟故態萌發,又要送自己什麼不合禮儀之物。
當下後退一步,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莫要慌張,我抄寫了一整本的《金剛經》,本想送給秦老太君做生辰禮物……”
說到此處,七皇子突然停住了,又從袖中掏出了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這夜明珠一看便不是凡品,不像七皇子這樣一個落魄皇子能夠擁有的。
“上次,五哥託我給嬸孃賠罪的禮物,其實是這顆夜明珠。只我惦記著老太君生辰,自己又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才動了壞心思,剋扣下來。”
七皇子一臉誠懇地說道,說著,便將夜明珠塞到了陸良玉手中。
夜明珠微涼,觸到陸良玉的手卻溫熱細軟。
七皇子募地縮回了手,紅了耳根子,喃喃道:“是我不好。”
陸良玉哪裡顧忌到這些,手中掂量著沉甸甸的夜明珠,心下暗自詫異,原來是自己理解錯了。
上一次,七皇子之所以送自己那件木刻的簪子,原來是因為剋扣。
是了,他雖貴為皇子,卻自帶了幾分落魄,倒跟自己往日的遭際相同。
雖則身為陸家嫡女,吃穿用度,日用開支,卻處處不如旁人。
一時之間,頗有種自傷同類之感。
觀他神色侷促,卻能對自己直言不諱,坦言相告,心知若沒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怕以他的為人,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原來全然是自己誤會他了。
當下柔聲寬慰道:“你既同我直言講了,便不必再擔心。這夜明珠我先收下,人多眼雜,卻也不易作為老太君的禮物。”
說到此處,將夜明珠塞入懷中,道:“我讓人去庫房尋件黃花梨的木魚,配上你手抄的佛經,相信老太君定會喜歡。”
“多謝……多謝……”七皇子又一次俯身拱手道。
陸良玉接過佛經抄本,隨意翻了翻,誇獎道:“七皇子好書法。”
七皇子募地只覺心下一暖,隨即神色感傷道:“阿齊不過一介書生,身份低賤,也就這字還能拿得出手。”
陸良玉輕笑一聲道:“你貴為皇子,天底下除了皇帝,只你身份最為尊貴。莫說你是皇子,歷史上那幾個開國皇帝,有些只一個小小的亭長出身,有個乾脆乞討出身,要論出身低,可沒人比得過他們,一點都不妨礙他們成為萬人之上的皇帝。”
說到此處,自覺失言,便住口不言。